她会活下去的 (第2/2页)

是说，都是？”

    大小姐笑得蜷进座椅里，“是我爸啦，他不像？不过我妈也不是人类，他现在在做艺术家，我家就我和我爸折腾。我们是很接地气没错，你看的什么修仙玄幻啊，说东方的龙怎么怎么的，我家不太吃这一套。我爸是科学界出身的，觉得爬修炼的天梯纯纯是一种虚无行为，到最后都还是那些攻城掠地、奴役别人的行径。我爸把自己当特殊人类看待，所以我们也都是致力于共同发展，点点科技树。”

    “……你话挺密的。”

    “我从小就这样。”大小姐神神秘秘地塞了一包烟给席箐，“送你的，加过料。”

    不会吧？小姑娘抽烟抽得无比熟练就算了，怎么还抽加过料的？席箐面色变了，蒋念琅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道：“你还记得训练系统里的那个道具吗，‘命运引线’，一次性消耗道具，就是这个烟，你拿好了。”

    席箐坐直起来，严肃问道：“所以你们开发的那个全息系统，是不是给这些救援队也用过？既然这些道具都有实体，那你们公司真的——”真的闲得发慌啊。席箐都数不清就这一个项目，到底衍生了多少研究组，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务正业，但好像又莫名地遇上了实践的用途。

    “不是的，不是所有道具都能投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让你单人成组吗？”大小姐顿了顿，高深莫测道，“你的大脑开发度很高，有些道具其他人用不了，但你能用。所有人里现在只有你能玩‘魔方’。”

    “那东西你们也投产了？”席箐倒吸一口冷气。这真是技术宅遇上真技术了。

    其实“命运引线”原名“血缘引线”，顾名思义，点烟的人和被找的人中间必须有血缘。蒋念琅不想说漏嘴周海壹的秘密，硬生生给道具改了个名。

    至于“魔方”，这是席箐认为全息训练模式只是游戏的一个关键道具，也是席箐认为这是临床第三期测试他记忆力、创造力等等任何智力相关因素的“考卷”本身。这是一个魔方大小的实心盒子，但是在接通人脑之后可以实现各式工具的生成，从化学物质到武器，按理说都可以通过魔方来生成，高级版的流体金属3D打印。但魔方的模块与人脑结合之后，会不自觉与人脑共享运算和关键决策过程，会挤占人类原本的思维空间。席箐的情况还恰好和魔方形成了配套，他的大脑开发了之后恰好可以适应魔方的机能。

    大小姐就喜欢看别人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需要那当然就做一个来试试啊？你正好也帮我们测试一下咯，反正都是自家员工。”

    可够不拿席箐当外人的。

    “我感觉一切事情都是从进你们公司才开始变糟的。”席箐叹息道。

    大小姐毫不留情地回应道：“你怎么不干脆推到事情的最开端，说一切事情都是从你认识周海壹才开始变糟的？”

    “那这无异于在说，我从一出生就注定完蛋了。”席箐说，“认识周海壹一点也不糟。我不知道问题从哪而起，但周海壹不是那个问题。”

    “出来之后，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大小姐打断了席箐的话，“问题是从你搞不清楚感情的边界开始的。”

    周海壹一件件脱下衣服，浸入冰凉的水池，发着抖清洗身体。B面能够分清水池里是清水、消毒水还是浓硫酸，他们的确也遇见过以为是水但其实是巨毒物质的池子，所以一经碰见清水，周海壹就会趁机喝几口，洗个冷水澡之类的。他不好形容这个状态，感觉像是在无人的城市区做野人，偶尔出现一些恶意实体，周海壹感觉自己就跟《我是传奇》里的威尔·史密斯一样。

    他愈发确认，持续了四个月的暴食，就是为了他被天敌逼到这一空间后，能够拥有足够的精力和暗处的敌人对峙。包括他现在只是微微有一点rou的小腹，都是为了方便他行动才刻意控制住的体态。

    就好像宝宝提前预知到了危险一样。

    A面：我推算了一下，这个孩子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经长大过，而那未知来电人的电话好像是从我一开始怀孕就追来了。

    A面：连我女儿都比我有警惕性，她太牛了吧！

    B面：这不是好事，要么说明她对恶意的感知更明显，要么就说明，可能天敌是冲她来的。

    A面：喜欢吃幼崽？那干嘛对我妈下手？

    B面：洗完了吗？出来了，我好像感觉到一点佛堂入口的动静。

    周海壹火速爬出水池，浑身湿漉漉，他说是并不饿，身体的能量也还足够行动，但似乎是比之前消瘦了些，最先消减的是脸颊和眼眶的饱满，遂显得眼睛更大，睫毛颤颤的，水滴一路往下是下颌、脖颈、锁骨，周海壹裸着套上开衫，拉上拉链，并用T恤擦了擦脸和头发。

    A面：是mama么？

    B面：又感觉不到了。

    A面：没关系，那你记得大概的方向吗？我们走吧。

    B面点点头。可惜他不能让A面坐进他的臂弯里。B面的质量和A面差别不大，不能成为A面的坐骑。B面最清楚，A面的乐观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周海壹没有说过一句丧气话，也没说过一句他们可能会死或是周辛楣可能会死。周海壹把焦虑和恐惧全部化作了勇气和毅力，在这没有时间的空间里，周海壹会努力自行计时，合理安排休息。B面是警戒的B面，A面是调节的A面。

    没了周辛楣，周海壹想当然地认为，没有人再会关注他们的死活了。避世的种族往往在沉默中消亡。不坚强乐观能怎么办呢？他女儿这么厉害，说不定就算周海壹真的永远迷路在这里，小家伙也能啃着尸体出生呢？大不了就吃这里的生物果腹好了。

    忽然，周海壹感觉自己肚子里有小生物微动了一下，仿佛在说，她会的。总而言之，她会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