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总有那麽一个人 (第1/1页)

    从萧远恢复正常到校後，过了整整将近两周。

    两周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尤其是在这座一点变化都会被放大检视的象牙塔里。

    某种不堪的传闻甚嚣尘上，起初是气氛，再来是眼神，最後是声音——

    传闻说，周芊豫和萧远的关系，已经逾越师生分际。

    当这件事传入周芊豫本人耳里时，源头早已无从探究。就像一阵侵袭的洪水，追问它从哪里来是徒劳无功且毫无意义的，因为它已经来临。

    「芊豫，你也知道我要找你聊什麽吧？」教授蹙眉问。

    坐在指导教授面前，周芊豫将脸垂得很低。

    今天是第二次返校座谈，教授单独将她留下来谈话。

    时隔一个月回到大学母校，本该兴高采烈的，现在周芊豫却如临大敌。

    消息传得可真快。

    大家总说教育圈很小，难道不只跨校，还会跨级？

    「我刚刚也和怀玺的主任联络过了，他们说会找你过去好好聊聊，你先有个心理准备。」眼看她不说话，教授只好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好，谢谢教授。」

    周芊豫想解释，但话到了嘴边，还是什麽都说不出口。

    自从她听说自己和萧远被误会，她就一直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她和萧远什麽也没有，但没做过的事，又要怎麽证明自己没有？

    「你的导师有没有说什麽？」

    周芊豫摇摇头。

    「她被派去参加研习，这周都不在学校，课程都公假排代了。所以她应该还不晓得这件事……」

    曼娜知道这件事後，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呢？

    她不敢细想。

    「芊豫，这件事我们绝对是站在自己学生这边的……但这其中应该有什麽渊源，对吧？否则怎麽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呢？」教授语气谨慎，周芊豫却还是难掩心中的抵触。

    她咬住唇角，沉默了好半晌，才终於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教授有点纳闷，「总会有点迹象的吧？」

    所以说，自己没有做的事，究竟要怎麽证明呢？

    「那位学生状况b较特别……本来就很Ai开玩笑，有时其他同学也会起哄，但都只是开玩笑，我该忽视的都忽视、该制止的也有制止。y要说的话，大概是他有我联络方式，常常会传讯息给我。」

    「只有他有吗？」

    周芊豫微微点头。

    教授眼里闪过不认同的光，却还是堆起笑脸，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周芊豫这一刻十分能明白巧伊当初的感受。

    明明不信任、明明不想听，又为什麽要问呢？

    不不不，别这麽想啊，教授只是想厘清事情全貌而已。就像当初的自己。

    於是她重新提振JiNg神，慢慢地回忆道：「他很久没来上课了，加上有点状况需要晤谈，所以我偶尔会传讯息鼓励他来上学。大概是两周前，他终於来学校了。」

    那天，萧远拒绝和佟曼娜晤谈，理由是他和佟曼娜「不熟」。他只愿意和周芊豫谈这件事，还要求要一个安全、隐密的空间，不想被别人听见。

    周芊豫尊重他的想法，一样找他到隔间讨论。但她始终谨记以前学到的——和异X学生待在同一个空间，最好不要关门。於是她照做，并将窗帘全数拉开，从外面可以清楚看见里头的情形。

    「小豫，我不是说我不想被别人听见吗？」萧远不满地说。

    「这里隔音很好，你放心。」

    「窗帘就算了，门可以关上吧？」

    「萧远，你应该明白我的难处吧？」周芊豫无奈地说，「我很愿意跟你谈话，也很愿意和你交朋友，不过师生分际、尤其是异X……需要谨慎对待才行。」

    「你怕什麽？怕我会对你伸出魔爪？」萧远开玩笑地举起双手，「还是你真的喜欢我，所以心里有鬼？」

    「……不好笑。」

    「小豫，你们还真奇怪。明明是老师，却成天怕东怕西的。」

    「我只是在和学生保持良好状况的前提下，避免卷入奇怪的麻烦。这些年来，老师实在有太多要小心的事了，有时还是要学会明哲保身。」

    周芊豫并不介意说得这麽坦白，毕竟面前的人是萧远。

    「所以说之前你送我花，我很感谢你，却不能收下，很不好意思。」她说。

    萧远耸耸肩，似乎不甚在意。

    「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麽会有我的联络方式？」

    「你关上门，我就告诉你。」

    「……你真的这麽在意有没有关门？」

    「我刚说的你都没听到吗？而且，在意的根本就是你吧。」

    这倒是没说错。

    周芊豫想了一下，既然窗帘是拉开的，应该没什麽关系。

    而且之前也约谈过几次男同学，一切都很正常。是自己顾虑太多了吧？

    於是，门被关上了。

    然而关於联络方式，萧远只说：「你觉得依我的背景，要找到一个Line帐号会很难吗？而且你以前还是怀玺的学生，我连你高中的丑照都找得到。」

    有说和没说一样。

    後来的谈话也进行得很不顺利，两人根本是在鬼打墙。萧远就像平时在Line上那样，遇到重要的事就打哈哈。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呢？」

    「每件事都要有理由吗？我只是觉得很无聊而已。」

    周芊豫这才发现，萧远总是把「无聊」挂在嘴边。

    口头禅泄露了心声，看来这并不是他敷衍的藉口，而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虽然这场谈话的作用不大，不过还是有点收获的——至少，萧远允诺会每天来学校。

    「除了这些事情以外，我想不到还有什麽可能的原因。教授，我和萧生真的什麽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还能怎麽解释。」

    「嗯……芊豫，我能感觉到，你对学生真的充满热忱、非常为学生着想，所以才会这麽鼓励他来上课。我以前曾经说过吧？热情是你最大的优势……当然，我现在也还是这麽觉得。只是……」

    短暂的停顿，令周芊豫的心高高悬起。

    而後，教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芊豫，身为你的指导老师，还是要提醒你，你们出去实习，代表的就是我们师培中心，你们的一言一行都是我们的名片。有热情固然好，但还是要小心，以後别太被学生牵着鼻子走……」

    你喔，这种个X要改一改，否则以後会被人欺负的。

    高悬起的心脏，猛然摔落。

    又有人对她说这种话了。

    彷佛在说，因为热情，所以你很好欺负；因为Ai学生，所以你总是盲目听从学生的话；因为你是个充满热忱的人，所以既脆弱又愚笨，总有一天会吃到苦头。

    无事发生时，大家夸她认真夸她用心，热情是她最大优势。

    有事发生时，她却被挑剔检讨。热情成了最大的罪名。

    明明她没有做错什麽，却像成了千古罪人。

    「还好吗，芊豫？」教授出声关心。

    「我觉得——」周芊豫急声想开口。

    你真的做得很好了，芊豫。

    佟曼娜的声音窜出脑海。

    「……没事，我很好。」

    不是所有人都只看结果。

    总有那麽一个人，愿意欣赏她的努力、愿意卸下所有冰冷伪装，只为衷心地说一句——

    你真的做得很好了，芊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