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对头(1) (第1/1页)

    从漓州回来之後，贝明钰去找了一趟贝成钧。

    过去贝明钰就常找他议事，这并没有什麽好特别的，可这日贝明钰一出口便让贝成钧震惊──

    「成钧，前阵子大王曾提及将锻锋交给你，你考虑过了吗？」贝明钰一袭墨sE深袍，料子上以黑纱绣着玄武图腾为底，衣边包覆月白细绸，衣摆添了几朵JiNg工刺绣的银灰牡丹，衬得她贵而不俗，YAn而不妖，神态持重而不容侵犯。

    可贝成钧毕竟是最熟悉她的亲弟弟，虽然心头一跳，却是很快镇定应对。

    「怎麽，姊姊，那家伙要你来当说客吗？这事他自己这几个月都没敢再提，却好意思要你来说？」他亦是一身黑袍，上绣铁灰sE蟒纹，细致的做工突显了其出身显赫，更为他顾盼自豪的冷锐锋芒添了三分气势。

    贝明钰看了看他，眼睫略略垂下，道：「是我要问的。」

    「这阵子我和他族有不少接触，见各族皆是以凡务为本，进而协力互助……未来你要称王，凡人事务确实不可不多熟悉。目前我族在各大凡城陆续遣了使者，锻锋是个好机会，不仅离金城近，城民以冶金为生，要往返两地并非难事。因此，姊姊才想你斟酌斟酌。」

    「姊姊，你就不想他可能是不安好心吗？锻锋里的一切他都很熟，要动什麽手脚我该怎麽防范？真这麽好做，之前去的使者，为何没一个留下来？」贝成钧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之前去的使者两派皆有，你真了解过情况？你要想好做，那便不必谈了。你觉得，父王和姊姊这几百年来，呼风唤雨，很风光，很好做是吗？」贝明钰语气也强y了几分。

    她这个弟弟自幼受人捧在掌心，在宾、贵两家庇荫下，仕途平步青云，年少得志，一点看不惯的事便如鲠在喉，非要除之後快，却不知父母亲和她早为他挡去多少风雨。

    权力令人称羡，可没有点真能耐，只怕三两下就要让人变天，此间的处处提防、刻刻算计，日夜战战兢兢，又何来「好做」之有？

    贝成钧绷着一张脸，神sEY郁。

    他不过是一时口快，并非真的不知父亲和姊姊背後的难为。然而，要他服那玩世不恭的出格大王，他一口气怎麽都咽不下。

    贝明钰训了几句，最後还是缓下辞sE，道：「有姊姊在，他能对你怎样？如今他坐了王位是事实，你就是再不愿服他，也得着眼大局。若是心有不甘，便更该在选君会上挣回来，不是吗？」

    她仍在提示他，既然大神言明要仙护凡，那麽要获得由伏羲大神亲手封印的「选君宝盒」认可，出使凡城一事便可能是最佳捷径。

    他闷了半晌，最後抛下一句：「知道了，我会考虑。」旋即转头离去。

    **

    残冬时节，年关将近。

    日子是照常过着，可贝明钰却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可究竟如何，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日午後，她在庭中赏了一会儿雪景，却看不入心，没多久便回到内室，要朗月给她捶背。朗月点上檀香，还让清风抚琴，里间轻烟袅袅，琴音清雅悠扬，可贝明钰的眉心仍是舒展不开。

    今夜贝锡今要来朝曦g0ng用膳，不知怎地竟让她闷得发慌。

    「朗月，晚上是什麽菜sE？」贝明钰问。

    朗月报了一串菜名，贝明钰颔首，又问：「有酒吗？」

    这向来伶俐的侍nV瞬间懵了。「回娘娘，没有。」这阵子大王养伤，娘娘不是管他禁酒吗？

    「备酒吧。」贝明钰淡道，顿了顿，又说：「淡酒即可。」

    「是。」朗月怔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复给主子捶背该有的力道，蓦然脱口而出：「娘娘可是在为大王烦恼？」

    贝明钰猛地抬眼看她，问：「何出此言？」

    朗月天生一副Ai笑的脸，容貌甚是讨喜，觑见主子并无怒意，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胆子竟大了起来，手上动作没停下，心底却暗暗窃喜。

    这阵子，大王约莫是受伤吃足苦头，让娘娘不计前嫌地细心照顾，终於看见娘娘的好，X子竟沉稳下来，不再只知贪图娘娘容sE，动不动就对娘娘毛手毛脚。这原本该是好事，可大王不知怎地矫枉过正，竟过於守礼得令人吃惊，纵是夜宿朝曦g0ng也是规规矩矩，时辰到了便熄灯就寝，反倒惹得娘娘心神不宁。

    可娘娘素来待下人甚严，不曾与她们说过心里话，怕纵是想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於是，朗月只得拐了个弯，道：「回娘娘，是朗月看大王近日郁郁寡欢，影响了娘娘作息，才私自推敲娘娘心思……」

    请罪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贝明钰便打断道：「你也觉得大王近日神态有异？」

    没想到娘娘竟问她意见，真是破天荒了。朗月震惊，幸好管住嘴巴才没叫出声来──原来娘娘真是在意大王的！

    前阵子南陆救援告捷，大王莫名名声大开，日前他们去漓州赴宴，不时便能听人称颂功绩要算玄武王很大一份，还有不少仙凡闻讯前来拜会结交。见大王在外族面前风采堂堂，她身为王后侍nV，也是觉得面上有光，不再那麽排斥大王亲近娘娘。

    只不过，娘娘面上总是那麽不露心绪，她伺候娘娘几百年了，都怀疑娘娘对大王只是尽着义务，以免落人口实；要不是娘娘今日失常，只怕她还会继续这麽认定，更别说无怪乎大王近日老瞅着娘娘身影一脸落寞。

    这两人真是令人看得乾着急。

    尤其贺锶双遭软禁後，最近外头又传风言风语，道是王后心窄、容不得妾室、不足母仪天下之云云，私底下还有诸多煽动言词，道大王当娶谁谁为妾，另立新后，若娘娘当真对大王起了意，再如此不解风情，只怕真会让有心人趁虚而入。

    朗月琢磨一阵，道：「娘娘，朗月踰矩了……可，大王对娘娘宠Ai有加，只要娘娘肯对大王稍稍示好，不论如何，大王都会心情大悦的。」

    贝明钰指尖在方几上轻敲了敲，状似不太明白──照顾他身子、破例让他饮酒，还去协调锻锋使者的事，难道不是待他好了吗？她眉心蹙起，略显不悦，却道：「你说，该如何示好？」

    朗月瞪眼屏息，都要抖了，给主子按r0u肩背的双手不禁停下，正犹豫不决，却收到王后扬眉看她，道：「说错了，本g0ng不会罚你。」

    「娘娘！朗月不是怕娘娘罚，而是……」这名婢nVyu言又止，见主子真想知道，才吞吞吐吐地说：「朗月猜想，娘娘只要像大王之前对您的那样，大王就会开心了……」

    做他之前对她做的那些！那、那就是「示好」？

    贝明钰脑中闪过种种画面，耳根子蓦地浮上两朵红霞。

    朗月见状心头冷颤，心道：娘娘这是想到哪去了？她、她可没说什麽羞耻的事啊！不……她说错话了，大王对娘娘做的事，不是娘娘做得来的，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