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彼此唯一的亲人 (第1/1页)

    五年前，B市。

    昏暗的巷弄中，有个身穿全黑的男子正低头向前走，他边走边拉低帽檐、左右张望着，寂静的街上突然有道声音从他身後传来，叫住了他。

    「陆通明。」

    声音没有起伏，可就这三个字，让那名男子霎时拔腿狂奔起来。

    叫住他的人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会逃跑，很快就追上了他，一把揪住了他的後领。

    陆通明惊恐地求饶起来，他像是回忆起之前受到的什麽对待一样，眼泪陡然哗哗地从眼眶里流下来，边哭边喊道：「饶了我！求求你！钱我会还的，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求你了，不要打我！我……」

    他的泪水滑过他脸上的伤痕，脸颊上、下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显得他十分狼狈。

    那人打断了他：「你也会怕讨债的把你打Si是吧？」

    陆通明的哭声顿时停住了，他猛地扭头向後看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哥？！是你吗？」

    陆燃松开揪着他後领的手，改成揪住他前领，往自己眼前一拉，「你可真让我好找啊，十年，你就这麽消失了十年！」

    「哥，抱歉，我这不是b不得已嘛，只能逃来B市。」陆通明抬袖随便擦了擦眼泪，嘿嘿笑了声，「要不你先放开我？我们这麽久没见了，好好坐下来叙叙旧啊……」

    「哼。」陆燃甩开他，嘲弄道：「叙旧？」

    陆通明急忙倒退了几步，抚平了衣领的皱褶，他没听出陆燃语气里的嘲弄，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这些年过得怎样？结婚了吗？」

    闻言，陆燃忽地笑了出来，起先是轻笑，接着越笑越大声，几乎要笑出眼泪。

    陆通明被他的笑吓着了，他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心中打着鼓，讷讷地问道：「哥？你笑什麽？」

    陆燃停下了笑，眼神冷冽地盯着他：「我过得怎麽样……？」

    「我过得当然很好啊！」陆燃一步步b近他，嘴角挂着浅笑，「我过着帮你还债的生活，会有什麽不好呢？」

    陆通明震惊地望着他，唇瓣一张一合，片刻，他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陆燃语气平静，像是在描述与自己无关的事，「你烂摊子一扔，自己逃得无影无踪，那些人把家里所有能卖钱东西都拿走了，我一个人扛起了你的债务，当期没还上就是吃一顿拳脚。」

    陆通明哑口无言，良久，他才颤抖着声音道：「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

    「现在你知道了。」陆燃说，「我来是要告诉你，这一次我不会帮你还的，你自求多福。」

    陆通明整个人慢慢颓坐在地，他捂着脸，哭喊声从他掌心闷闷地传来，「哥，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会叫你帮我的，呜呜呜，我该怎麽办，我不赌了，我再也不敢赌了……」

    无论是为了血缘还是亲情，陆燃曾拚命地想找到这个人、认命地替他收拾烂摊子，可是如今，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场荒唐的笑话，全是在白费功夫，他的弟弟即便换了个城市生活，依然戒不掉赌博，还是欠了一PGU债。

    陆燃站在那里，俯视着瘫坐在地的弟弟，可曾经的怨恨，曾经的不甘，在此刻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後，竟渐渐变成了心疼与酸涩，陆燃发现自己因为他的忏悔有些动容了。

    「你不敢赌了？你现在才知道不赌了？」虽然他已经有点心软了，但陆燃依然用着嘲讽的语气继续说，「这些年我就是个债奴，每天Si命赚钱，只为还你那笔债。而你倒好，躲到B市来，继续不知悔改地在赌！」

    「哥，我……我……」陆通明哆嗦着说不出话，想道歉却不敢再开口，因为他知道他的道歉一文不值。

    陆燃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们就这麽在凌晨的街道上，彼此沉默对峙着。

    半晌，陆通明还坐在地上呜呜地哭，陆燃在他身前蹲下，叹了口气，语气不再如刚才那般冰冷：「安安分分去找个工作做吧，不要再碰赌博了，你还年轻，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躲债吗？」

    「通明，我们已经没有家了，不要再因为这样而分开、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陆燃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我们彼此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以後就互相扶持生活，好吗？」

    陆通明在听见那句「我们已经没有家了」时，身子一震，他哭得更大声，抬起了头，眼泪糊了满脸，他哽咽着点头，在模糊的视野中望着他的哥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不会再赌了，我发誓……」

    陆燃盯着他，沉默了一瞬，最後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说真的，要我真对你不管不顾我也做不到。」陆燃一边拍了拍他衣服、K子上沾染到地上的灰，一边警告他，「这是最後一次，我会帮你一起还，但是如果再被我发现你SiX不改，到时我是真的不会再管你，你被人打Si我也不会帮你收屍。」

    陆通明抖了一下，他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哥，你放心好了，我发誓，如果我继续去赌，我就天打雷劈，不得……」

    「行了、行了，别说了，跟我走吧，不要再去睡垃圾场。」

    「哥，你怎麽知道我睡在垃圾场？」

    「我连你欠了多少钱都知道，你确定还要继续问？」

    陆通明闭上了嘴，亦步亦趋跟在陆燃旁边，一盏盏路灯打在两人身上，他们一起走进了巷弄外那条更加明亮的街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