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意外、酒醉、决心） (第1/2页)

    陈玉泽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盯着江逸，然后似有所感地望向教室里站在江逸座位旁边的人。

    “他就是你昨天帮的那个被欺负的？”

    江逸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陈玉泽说起这事可就来劲了，毕竟八卦江逸是他最热衷的事情之一，“我看你和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昨天还叫我查那个叫什么，陈胜培？对了，这事你跟他说了吗，咱们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啊，我为了叫人帮忙盯着他，可损失不少。”

    江逸头都没回，只觉得耳边像有一只苍蝇嗡嗡叫，吵得不行，李胜培的名字叫错了他也懒得纠正。

    “想吃饭就闭上嘴。”

    陈玉泽立马正经，手指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但还是好奇地瞟了两眼教室里的宁郁。

    宁郁在学校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整天，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钥匙插进锁孔，宁郁双眼放空，自己真的疯了，竟然对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的人如此念念不忘，他在心里盘问自己，却找不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要说是一见钟情，未免太过rou麻。他只是，宁郁想，也许他只是太寂寞了，只是想有个人能安慰安慰自己，陪陪自己。

    宁郁露出自嘲的笑，伸手按开客厅的灯，入目一片狼藉，四处都是空的啤酒瓶和烟蒂，外卖盒子胡乱地堆放在茶几上，地上洒了一片不知是汤还是酒水的液体，各种气味混杂在一块让人反胃。

    邵青回来过，她又喝醉了，还带了人。

    宁郁无端地心慌，他冲进自己的房间，屋里的一切和早上离开时并无二致，清冷的月光穿透窗户洒下一地银辉，那种心悸害怕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他走向放着相册的柜子，玻璃挡板上有明显的水痕，宁郁的眼睛直愣愣的，浑身的血液结了冰，将自己从内到外冻了个彻底。

    原本鼓鼓的牛皮纸袋现在只剩下个空壳，里面零散的纸钞不翼而飞。

    宁郁猛地合上相册，进到卫生间扒着马桶止不住地干呕，这里同样是一股刺鼻的烟酒味。

    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宁郁垂着头无力地按下抽水按钮。

    看着马桶里的水像漩涡一样打着转，他自言自语着安慰自己：“没关系。”

    “没关系，钱再挣就可以了，每天晚上去做也可以，周末一整天都可以……”

    宁郁喉间滞涩，再也说不下去，窄小的卫生间只剩下他迟缓的呼吸声。

    其实他想过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充斥着绝望和堕落的地方。但是他走了之后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mama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对mama的恨是真的，爱也是真的。mama不是一开始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些温情美好的日子不是谎言，是切身经历的过去，是让宁郁甘之如饴的蜜糖。

    宁郁出了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打工的那家酒吧，进去时老板正巧向门口走来，见到宁郁吃惊地扬起了眉毛。

    “小宁？你今天怎么会来？你不是开学了吗？”

    宁郁扭着手，轻声开口：“杨哥，我想每天晚上也来做一会。”

    杨立成沉默一瞬，搂着宁郁的肩膀就往酒吧里走：“这还不容易，你来干也是帮大忙了，这阵子啊正是忙的时候，我这缺人得很，你来了我也省得费心思招人了。”

    宁郁知道杨立成这么说是为了不让他有负担，心里暖暖的，只知道傻傻地点头道谢。

    换上自己留在这里的工作服，宁郁帮着给各个卡座和包间送酒水和小吃。

    “您好，这是您点的套餐。”宁郁工作时习惯性低着头，他把餐食和饮品放到桌上就准备离开，却不期然地被这桌的客人叫住。

    李玉泽脸上闪过惊喜之色：“诶！你不就是那个、那个谁！”他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期望得到点提示。

    “宁郁。”

    宁郁一愣，这个声音他不会听错。他扭头看向声源处，熟悉的平静又深邃的眼睛藏在昏暗暧昧的灯光后面，带着对宁郁来说致命的吸引力。

    “江逸……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问的人还没开口就被陈玉泽抢先回答：“我们几个出来玩的，怎么样，你要不也来？”

    宁郁如梦初醒般环顾一周，发现这个包间里确实有七八个人，这时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宁郁局促不安地收紧了扣着餐盘的手，忙不迭地摇头拒绝。

    “我、我还要工作，你们玩吧，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纤瘦身影，江逸垂眸若有所思。

    宁郁出了包间后跟蔫茄似的没精打采，他想着刚刚在包间里看到的景象，江逸虽然坐在边上，但屋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若有似无地放在他身上，不然也不会在江逸交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都看过来了。

    宁郁心中生出荒谬的嫉妒，嫉妒那些可以理所当然和江逸站在一块的人，而他只能尴尬地离开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A－08！小宁你帮我先送一下，厕所有人吐了我去处理一下。”店里的另一个员工着急忙慌跑来快速说明情况。

    A－08正是江逸他们包间，可宁郁此时并不想再去那里一趟，他的自卑和局促都太过明显，他不想让江逸看见。

    所以他拉住快步走向卫生间的同事，示意自己去处理卫生间。同事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啊。”

    宁郁笑着应了，戴上口罩就往卫生间走。

    洗手池里的水龙头还开着，一个人歪着倒在旁边的地上，口齿不清地说着骂人的话。宁郁随手关掉水龙头，涮了拖把利落地把一地的呕吐物处理干净，然后蹲到那人身边试图询问他的情况。

    看到他正脸的那一刻，宁郁心中警铃大作，但又不想被发现异样，只好忍着恶心的感觉开口：“先生，需要帮您叫车吗？”

    “妈的……叫车？！老子有的是车！……”

    “好的，那有问题再招呼我。”宁郁敷衍地回了一句，起身沉默地收拾东西。

    充满酒气的沉重呼吸在耳后出现，宁郁吓了一跳，迅速回身发现刚刚还倒地不起的人离自己不过半臂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