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调律（三）③ (第1/1页)

    修闻回到明峰家时，已经快要十二点。

    他刻意放轻动作，免得惊扰已经在沙发上休息的明峰。不过，从没听到打呼这一点来看，就知道明峰还没完全入睡。修闻蹑手蹑脚地，想打开行李箱拿换洗的内衣K，数了一下，再不把脏的拿去洗的话，就仅剩下两天份可以穿了。

    上个礼拜也是同样的状况，修闻暗自打算穿完这一轮就要离开，最後还是被明峰成功慰留了下来。

    「今天怎麽那麽晚？」

    正当修闻决定好要穿的内K时，明峰突然发话，声音的确完全不像睡着的状态。

    「晚餐吃b较多，想说运动一下。」

    「喔，那你早点睡。」

    如果是以前的明峰，绝对会说「为什麽不先告诉我」，或是「你会打扰到我休息」。但现在一旦惹毛了修闻，他大不了就一走了之。他这才明白什麽叫做提分手的最大，明峰现在的退让，就是前几年自己一直在做的事。看起来实在好可怜。也是因为这样，修闻才无法果决地离开。

    「还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会请特休。」

    虽然已经没有告知的义务，但修闻理解被忽视的痛苦，还是姑且向明峰报告一声。

    「你要去哪？」

    「看房。」

    修闻轻描淡写地说，然而明峰却不再回话，很明显又在装睡了。一直以来无视修闻的感受、无视自身打呼的状况，最後都成了他最明显的破绽。修闻不是没有考虑过复合，但每天早上醒来、明峰从没有出现在梦境中，他便明白对此人已经完全没有依恋。相b之下，默凡是梦的常客，好的、坏的情境都有登场。

    这一晚，修闻又梦到了默凡。这不让人意外，从延俊提及深刻Ai一个人的这件事时，默凡的幻象就出现在了修闻身边，陪着他吃饭，陪着他散步回家。就连与明峰对话时，默凡也一脸寂寞的样子站在一旁。某方面来说，就像是幽灵一样，那托梦也是合理的事。

    然而，今晚却是最经典的噩梦配置。有争执、有消失、有坠落、有Si亡，全部都是从默凡的第一人称视角出发。

    修闻感到害怕，甚至因此严重盗汗，床单被他睡出了人形。为了处理这场像是rEn版尿床的灾难，他只好取消了早上的看房行程，反正本来就是一个偏远到几乎不可能选择的房源。

    既然多出了一大段的空档，他便换上轻便服装，动身前往一处想再访的地方。

    育幼院的大门紧闭着，也是，平日没有活动的话这样才安全。修闻在围墙边绕来又晃去，像是在等待着什麽。直到古怪的行径开始被行人侧目，他才终於下定决心离开。

    「啊～是之前的哥哥！」

    这时，一个身影向修闻冲了过来，一看，是之前卖石头的小meimei。她背着书包，身後还跟着另一名上同个国小的小朋友，以及当时服务处的阿姨。阿姨向修闻点了点头，接着招待他进办公室休息。

    「来，你跟他们吃一样的点心。」

    阿姨将一盘小蛋糕及铝箔包的N茶拿给修闻，修闻马上用小叉子切了一块、放入口中，甜滋滋的气味令他不禁眯起眼睛享受，口中喃喃说着「好吃」。

    「很捧场馁！这是阿姨我做的喔！」阿姨得意地笑着：「我跟你说齁，小朋友都吃惯了，不像你们都很愿意给赞美，让我很有成就感。」

    你们？修闻听到关键字，抬头看向阿姨。

    「默凡第一次来这，也是某天的放学之後。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在这边长大的小朋友，气质有一点像，我的记忆力也不好了，就让他进来了。一直到他把蛋糕吃完，我才发现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阿姨豪放地笑着，这却令修闻心中一阵酸涩。若不是听过这间育幼院的故事，一定会觉得阿姨就是个单纯而开朗的人。

    「原来有这件事，我没听他说过。」

    修闻轻轻带过，虽然很想知道默凡当初为何而来，又认为这样目的会太明显。阿姨没有察觉修闻的心思，她正在马不停蹄地准备摺纸，看来是稍後要带小朋友做的活动。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阿姨的随口一问说来无心，却让修闻不知该如何回答。要以初次认识计算的话算久，但如果基准是默凡进入诈骗集团之後则否。最後他只好含糊地说了「不算」。

    「你说什麽？」阿姨显然没有心思仔细听。「你叫他有空再来啦！」

    「他很久没来了？」

    修闻以异常镇定的语气问着，这才是他今天来此的主要目标。

    前晚的睡前，他久违搜寻了默凡的IG帐号，却发现内容已经看不到。查了资料之後，才知道是帐号停用时会出现的画面。

    他彻底地消失了。

    不像之前总是留了点能再见面的余地，即使目的是为了诈骗，至少默凡这个人的形象，都处在一个伸手可及的范围之中。修闻这才察觉，之前的金钱交易不只是为了排解寂寞，也能够定期确认默凡还好好活着。一旦屏除了被诈骗的身份後，剩下的就是纯然的担心。

    或许，全天下被骗的人，都只是愿意涉险，换取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而已。

    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

    就是默凡吧。不，是默凡的幸福吧。

    虽然不知道他对幸福的定义是什麽，但心如果不能自由，就不会有追寻的机会。修闻现在深深地理解了。於是，他决定找出默凡，至少要当面再确认一次他的想法。

    「好像有一年没来了？」阿姨像是忙录到失去了时间感，顿了一下之後才修正：「不对，义卖的时候有来，那时候你也在！可是三月之後的志工活动，他就都没有来了。你回去跟他说，阿姨想他了，叫他有空来看看！」

    阿姨的宏亮声音在整栋大楼中回荡。这GU热情并未感染到修闻身上，一听到默凡连育幼院都没来，开始觉得事情b他想得还更不对劲。志工活动是默凡的赎罪方式，但从三月开始，也就是要求修闻停止继续付钱那时，他便再也没有出现。

    修闻想起昨晚的梦，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