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娄：弱小者软弱的感情，除了惹人发笑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第1/1页)

    “元婴修士……”

    原来你方才甩开我，是怕我有危险。

    又想独自对敌了么？段兄。

    “若是如此，段兄，你愈该跟我靠近一些。”南宫羽这话乍一听像是不合时宜的戏弄，语气却是极为认真凝重，他再次一把握住了段长明冰冷的手，这一次的力道不容挣脱。

    “我身上戴着族内老祖为我炼制的护身宝玉。莫说元婴修士，即便是分神修士来此，也破不了此玉蕴含的护身阵法！我们就站在阵内同那前辈谈谈条件，无论他要什么，只要能把一鸣换回，我南宫家都承诺给他。”

    段长明心潮起伏，反而一时无语。

    对方的情谊如此真诚沉重，随便说些“多谢”之类的话，倒显得他轻浮。

    “……嗯。”

    若是真能平安度过此劫，再好好感谢对方。

    但凡有所差遣，他当万死不辞。

    前路终于到头。

    山洞尽处，是一远远出人意料的开阔之所，莹白的照明术光球悬在半空，徐徐旋转，放射出柔和的光辉。

    然而在一派温柔的光辉下却是堪称炼狱般可怖的场景。

    血，大片的血，无法估量的血，铺满了洞内的地面，溅满了洞壁。

    没有本该存在的筑基中期虎妖。洞的中央，站着一名背对他们的灰袍男人，长发披散，姿态悠闲，看背影正是段娄。右方一角，则蜷缩着数名眼神呆滞如泥塑木雕的段家村孩童，打眼望去他们身上倒是没有伤痕，只是破烂的衣服上、惨白的脸蛋上，都溅着斑斑血点，血点尚未干涸，有的仍在顺着脸颊流淌。

    方才必定是发生过极为可怕的事。这些孩子，像是已经被彻底吓傻了。

    段长明在洞内细细搜寻过一遍，最后盯住洞中央的人：

    “一鸣呢？段娄！你把我弟弟怎样了！”

    这些血和一鸣的无影无踪，终是叫他失却了所有的冷静。

    那是他唯一的血亲。

    那个一直陪伴他的，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小傻子……

    段长明罕见地大吼出声了：

    “段娄！回答！”

    段娄转身，脸上是兴致缺缺的怠倦，眼神漠然。

    扫过南宫家众人，最后视线又落回了段长明脸上，他双眼方才显出一点微小的兴趣：

    “有意思，老夫居然一直都没看出你的修为。”

    他容颜倒是没变，依然成熟英俊，只是长发上沾着血污、有些凌乱，被随意地撩到脑后，显得比往常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灰袍上也有多处破损，竟是一副经过了战斗的模样。

    “你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有趣的秘密？罢了，若是能让老夫高兴片刻，小辈，老夫便把那傻子还你。”

    他的话说完，背后突然飞出一只白色光球。

    在光球出现的瞬间，段长明就感觉到了一种源自血脉的亲切。那小小的光球，像是风中的一团火焰，微弱得仿佛随时要消散。

    光球在段娄身后停顿了半刻，猛地向段长明冲来。

    冲到半途，却忽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光球反震而回，随后毫不犹豫地再次向前冲，又被狠狠地震回。

    光球每次撞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被震回，都会剧烈颤抖一下。

    颤抖后，那小小光球的亮度就会变得越发微弱。

    即便如此，那小小的光球，还是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往段长明的方向冲来。

    它每次的颤抖越来越来越厉害，周身的光芒也越来越暗。

    “蝼蚁之辈，”段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你们软弱又多余的感情，真是叫人恶心。”

    “段兄！冷静！”

    在看清段娄的瞬间南宫羽已经激发了护身宝玉，此刻站在护身阵法内，他一手跟箫见空一起，死死拽住了失控提着剑拼命往外冲的段长明，一面朗声道：

    “以前辈修为，屈尊降贵来这么一个四级星上，所求何物？不知南宫可有资格为前辈效劳一二？”

    “聒噪。”

    段娄的手都未抬，仿佛言出法随般，那护身宝玉激发出的能抵挡分神修士攻击的金色光罩瞬间碎裂。

    南宫羽的护身宝玉，碎。而他本人也再没有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宛如被巨石压身，一道可与南宫老祖相比的气息，沉沉地砸下。

    南宫羽原本澄澈如秋水的眼瞳瞬间布满了可怖的血丝，他身不由己地趴在了地上，口中的血液宛如泉涌。其余几人，比他更是不堪，直接在狂喷鲜血之后昏迷了过去，修为较低的两个南宫家弟子，一时连气息都感觉不到，竟似已经死去。

    如此一比较，对南宫家的少主，段娄到底还是留手了两分。

    段娄淡淡瞥了眼面色惨白、也处在晕厥边缘的南宫羽：

    “小辈，若是你家中老祖来此，倒还有同老夫说上两句的资格。”

    他又看向半跪在地上，七窍破损、青衫尽血的段长明。

    少年受伤时的模样比平常更多一点凄楚，简直能叫铁石都心生怜惜。

    可是那双平日里总仿佛下着一场迷离春雨的墨瞳里，如今却燃烧着与少年整个形象全不相符的熊熊之火。让人联想到一只尚且处于幼年期的、被彻底激怒了的狮子。而它只要不死，终有为王的一日。于是段娄轻轻巧巧地改了主意。

    虽然本没有打算杀无关的人，但现在看来，还是杀了更好，以免百年后真有麻烦。

    他动了杀心，望向段长明的目光反而柔和：

    “老夫无缘当你的先生，但是长明，老夫可以在最后教你一件事。”

    段娄心念一动，下一刻，段长明的身体就像一块没有重量的轻柔的布，飘了起来，又在他身前落下，被他接住。

    “如你现在对老夫的恨也好，如你弟弟跟你之间的爱也罢，”抬手一点点擦去段长明脸上的血，段娄温声道，“感情只有出现在强者身上才有意义。弱小者的软弱的感情，除了惹人发笑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希望你来世，能有足够长成的时间，别再这么早被人捉住了。”

    段娄闭上双眼，一道竖着的缝隙从他眉心生出。

    那缝隙打开，竟似一只人类的眼睛。慑人的红芒从眼中流溢而出，顷刻笼罩了段长明的头部。

    段娄的声音转为漠然：

    “好了，就让老夫看看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