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花辞_真假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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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假魇 (第2/2页)

风呜咽,忽闻帘栊轻响。

    一道素白身影踏月而来,广袖当风,恍若姑射仙人。殷昭醉眼朦胧间,只见那人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不是程雪崖又是哪个?

    "先生……"天子醉语呢喃,龙纹袖口扫落案上白玉镇纸,挣扎着要去捉那人的衣袂,"边关苦寒,先生怎么来了……"

    程雪崖竟不避让,反将身子俯得更低。温热的吐息带着松烟墨香拂在耳际,冰凉的指尖却攀上天子咽喉,顺着血脉游走,似在丈量什么。

    "陛下。"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比帐中熏的龙涎香更缠绵三分。

    殷昭浑身战栗,这太蹊跷——程雪崖素来持礼甚严,纵是御前奏对也要隔开三尺之距,何曾有过这般逾矩之举?

    偏生醉意蚀骨,他竟仰起脖颈去就那人的手:"先生且近些……"

    话音未落,忽觉唇上一凉。程雪崖的吻落得又急又狠,贝齿磕碰间尝到铁锈味,也不知是谁的唇舌破了。那素日执笔的手此刻掐着他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龙骨。

    正当意乱情迷之际,咽喉处陡然一紧!

    "呃——!"

    殷昭猛然瞪大双眼。方才还缠绵悱恻的唇舌骤然化作锁命枷,程雪崖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他喉结,另一手却仍温柔地抚着他散落的鬓发,这般情状,倒似鸳鸯交颈时突然亮出的刀。

    "陛下方才问臣为何而来……"程雪崖稍稍退开半寸,唇上还沾着殷昭的血,在烛火下艳得惊心,"特来请陛下……醒一醒这醉生梦死。"

    帐外忽闻更鼓,殷昭猛地坐起。

    帐内空无一人,唯有夜风卷着帐帘微微晃动。他大口喘息,冷汗浸透里衣,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被掐住的触感。?

    "……梦?"?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却忽然一顿。?

    借着纱窗透进的微弱月色,那铜镜里隐约映出两道紫红指痕,恰似白绫上新染的黛色,蜿蜒在玉颈间。

    不是梦。?

    殷昭缓缓眯起眼,醉意彻底散了。?

    翌日清晨,帐外雾蒙蒙的,天色阴沉。?

    "陛下,该换药了。"?

    陆绛捧着药匣进来,动作熟练地替殷昭包扎掌心的伤口。他是殷昭的亲卫,自幼跟在身边,最得信任。?

    殷昭懒倚着青玉凭几,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帐顶垂落的绡纱,忽道:"昨夜……可有人进过朕的营帐?"

    那蘸药的银剪子在半空微微一顿,恰似蜻蜓点水,转瞬又恢复如常。

    "陛下宿醉,想是梦中幻影也未可知。"

    陆绛低头缠着白纱,声音比平常要细软三分,"臣整夜守在帐外,连只萤火虫都未曾放过……程大人还在百里外的京都处理政务呢。"

    "是么。"殷昭盯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笑了,"陆绛,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十年。"?

    "十年啊……"殷昭轻叹,"够久了。"?

    陆绛不明所以,正要抬头,却听殷昭淡淡道:"沈砚最近如何?"?

    "他……"陆绛喉结滚动,"属下不知。"?

    "不知?"殷昭似笑非笑,"你们不是……竹马么?"?

    陆绛猛地跪下:"陛下明鉴!属下与沈砚早已——"?

    "嘘。"殷昭忽然伸手,指尖按在他唇上,"朕只是随口一问。"?

    他收回手,眸光却冷了下来,嘴角一抹玩味。

    "……你去查查,昨夜谁靠近过朕的营帐。"?

    陆绛低头应是,退出帐外时,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程雪崖收到密信时,正在批阅奏折。?

    信上只有八个字——

    「陛下遇刺,亲卫有异」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忽然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舌吞噬字迹的瞬间,他低声道:"沈砚。"?

    阴影处,沈砚无声现身:"大人?"?

    话音方落,屏风后转出一人,玄色劲装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恰似夜行的豹。

    "去查陆绛。"程雪崖凝视着最后一点灰烬飘落,"若他与张府暗通款曲……"

    沈砚面色骤变,腰间佩玉铿然作响:"断无可能!"

    "三年未见,你怎知他还是当年那个陆绛?"程雪崖指尖轻叩案上军报,"北衙六军绕道苍云岭的路线,除了陛下身边人……"

    话未说完,沈砚已单膝跪地,指节攥得发白。良久,喉间挤出三字:"……属下领命。"

    待他身影将消失在珠帘外时,程雪崖忽然轻抚案上镇纸:"若遇抵抗——"白玉雕的睚眦在掌中泛着寒光,"就地格杀。"

    沈砚的背影在帘外僵了一瞬,终究没入风雪之中。唯有帘上垂落的珊瑚珠串,犹自晃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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