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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第1/2页)

    顾深眼底的光在小时候被顾乐康侵犯的那个夜晚开始,消失了。

    他听见了万芹的声音从尖叫到声嘶力竭的谩骂。

    他疼得听不清内容,因为一切的认知崩塌。

    母亲不再是母亲,父亲也不再是父亲——而是披着人皮的可怖之极的怪物。

    他莫名的,听见了好多人的呼吸声。

    似乎是在嘲笑他,又似乎是在包围他。将他缩成一团蛹。

    被掐住的脖颈,连喉结都尚未发育。

    他的痛哭流涕成了助燃剂,叫坏人听了更增施虐欲。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他鼻青脸肿地躺着,又趴着,被翻来覆去,已经死了好几回。

    万芹费力起身,哭哭啼啼、跌跌撞撞跑了。

    他虚弱地喊着:“妈。”

    “你妈不要你了。”顾乐康残忍道。

    他虚弱地趴在地面,一寸一寸挪动躯壳。

    “你爸累了,自个儿爬去医院吧。”

    说着一边点烟,一边往卧房抬腿走去。

    疼死了,疼得要命。

    只有求生欲驱使着他,汗液淌到眼睫,眨一下,成了泪痕,挣扎着攀爬,得找人帮忙,脑中风暴不断,呼吸泛凉,他想到了邻居,想到了曲白露,想到了黎医生。

    活着,首先他得活着。

    后来上初中,上高中,他在放学时路过一条窄窄的小路,蹲着听河流湍急,撕开一丁点儿面包屑,扔给河流,没有想象中的鱼儿涌上来,只看到白色的面包屑,无助地随波逐流。

    再后来,他某天听到邻居家的黎医生在半夜发出骇人的哭喊声。整栋楼都在为之动摇,他锁了自己的房门,他不知道自己顾乐康在不在,因为顾乐康总在喝酒,每天都在,喝醉就会打人。

    顾深在试着遗忘掉脑海中惊世骇俗的一幕。

    没错,被逼的,自己都是被逼的。

    可黎医生在哭什么呢,为什么医生也会哭。

    全身又在开始发麻,电流般的触感,等眼前模糊了,顾深才发现自己哭了。他没擦眼泪,只是在黑暗中寻找着一样东西。他攒钱买的鱼缸。学校外面的超市旁,一个左眼失明的老太太便宜卖给他的,还送了他好几只小金鱼。他将这个端回家里,他总是害怕回忆,但在看到小金鱼吐泡泡的时候,忽然忘了忧虑。

    他接水,换水,清洗,程序同老太太说的一样。

    摸着黑,终于摸到了冰冷的鱼缸。

    手指往鱼缸内部探去,掌心捧着水,小鱼在水里游动、摇摆,是一条条生命。

    可是,黎若声为什么还在哭。

    那哭声很难听,顾深只在哀悼会上听到过。

    听着听着,自己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早,去敲黎若声家的门,没有人开。他想到自己当时躺在白花花的病房里,曲白露温柔美丽的面孔逆着灯光,分明还是平日里的神情,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哀伤。

    曲白露关心他,问候他,他跟无法运转的机器一样,语言能力似乎都跟着丧失了,只盯着天花板。

    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的。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顾深忽然不知道做什么了,他该去上学,所以他又连忙去学校。可是楼梯被清洁工人打扫过,拖过,湿漉漉的,没怎么注意,他一脚踩滑,滚到阶梯的最底端。

    挺疼的,疼得脑子跟身体又想起那个让他一度想被打失忆的场景。

    顾深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出事的。可年龄太小,对于被性侵这件事,他没有做好准备。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长大是不是会多出一对翅膀?是不是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可他伸手,两手空空,攥了一把自己的冷汗。

    学校生活很无聊,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在漫长的白天不用看到顾乐康那张脸。他意识到跟顾乐康之间的是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大脑是空的。因为mama跑了,连滚带爬跑了。跑得好远好远。

    跑得忘了回来将他一起带走。

    也对,确实挺惊世骇俗的。

    难怪mama会跑呢。

    任何人看到了,都会跑吧。

    顾深每天这样告诉自己,每天都过得十分煎熬。更可怕的一件事,上初中后,他发现自己对女孩子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男同学私底下荤话连篇,聊电影聊动漫聊异性,男孩女孩,隔了层薄纱。

    从讨论女孩的脸、发型、皮肤开始,到胸部,到腰肢,到大腿,到露出脚趾的精致凉鞋。

    这个女孩的胸有多大,那个女孩的屁股有多大,皮肤有多白,有多爱笑,多漂亮——是那群男生私底下除去玩乐便爱提及的谈资。可以是认识的人,也可以是有过一面之缘,甚至是毫无说服力的谣言。

    顾深被强行拉着去看所谓的小电影,周围男生盯着有色画面粗喘着气,用手忙活自己的下半身,眼中倒映屏幕折射的光,这一刻他们仿佛不是人类。

    他不太想被当成异类,于是选择了去卫生间,男生还会笑话他不好意思当众撸,他没回话,去了卫生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轻轻关上,再从卫生间的窗户跳出去。

    房屋不高,但他还是摔到了脚踝,只能一瘸一拐往外面的方向走。

    他想要是有一片森林,装得下小小的他就好。他还是照常晚回家,照常在快到家得某棵树下坐着发呆,他发现再没有曲白露一样的人来跟自己说话。他的交流对象越来越少,之前到家,好歹可以找万芹讲话,可那天后万芹不见了——失踪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顾乐康也会问他,他摇头,稚嫩的脸蛋儿不过几日消瘦无比,他又说不知道,顾乐康冷哼一声,抬脚往他膝盖用力一踹。

    “你跟你妈那个婊子一样,谎话连篇。”

    可顾深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这位大人不信。不敢信,不愿信。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顾深记得家的方向,但他不想回去,能多晚就多晚,还可以赌,赌对方醉酒回家,呼呼大睡,赌每夜都能平安无事,望窗外落水圆月。

    半夜睡醒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听见有野狗在叫。哆嗦着进窝,叫得跟要病倒似的,外面确实冷。

    顾深摸着蹭伤的膝盖,又往学校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时夜色已然全黑,还有亮光的除了夜市,剩下的便是家家户户的窗户。

    他先往别人家的窗户那儿看了眼,有防盗网,窗纸,透光,暖黄色的。坐到一旁夜市楼下的小花坛,夜市的老板娘热情,因为他放学总会路过,自顾自地记住了他,擦了擦手里的油,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家里没人,作业写完了。”

    “这样啊,那吃晚饭了没?”

    顾深想摇头,可这些天脑海中的阴影始终徘徊,挥之不去。他忽然害怕人群,想靠近,又怕被那些烟火气烫伤。老板娘的目光慈爱,当他是不好意思,自顾自地从后门厨房里端出一盘蛋炒饭。“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她又拿出一听可乐,见顾深明显要拒绝的意思,微笑道:“小朋友不都喜欢喝这个吗,虽说对身体不好,但偶尔喝的话没关系的。”

    “……谢谢。”

    女人叹了口气:听邻居街坊那群爱背着人后嚼舌根儿的老太太们已经将顾深的家庭构造及大致情况传得沸沸扬扬,她活了快半辈子,什么场景没见过,顾深还这么小,却要待在这样的环境下。

    她没有看热闹的心态,只有怜悯与同情——尤其这个孩子还懂事听话,就是性格比较沉闷……

    那样奇葩的夫妻,居然可以生出这样乖巧的孩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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