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近渴 (第1/1页)

    胃有点胀痛，宋徴仪按着腹部拉开cH0U屉找达喜。从前她自己倒不怎么备胃药，一是因为她少有小病小恙，二是偶尔胃不舒服了，她探个脑袋到隔壁和许洲同讨要，许洲同就会翻个白眼，然后立刻拆一格药递给她。

    许洲同是她的大学舍友，名字雌雄莫辨，人却是个嘴y心软的。上专业课的时候总有老师宣布“接下来我要cH0U选一个男生回答这个问题，”目光在点名册上逡巡很久，然后大叫“许洲同！”教室里一阵愣怔的平静，随后认识她的人爆出大笑，而许洲同则“我就知会如此”地站起来。

    知晓达喜的功效是因着许洲同，只是如今达喜得自己准备。宋徴仪吃完药，从点名乌龙事件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既然想到了就联系一下，于是两人隔着千山万水在屏幕里相顾泪汪汪，都觉得各自读研的日子实在是像坐牢。

    宋徴仪深情款款，“想念jiejie给我的达喜，陪我吃的八喜还有给我煮的意大利面。”严格意义上宋徴仪才是那个出生月份更大的。

    许洲同翻了个很感动的白眼，她回复，“那怎么办呢，有些人就是照顾不好自己。”

    宋徴仪正想争辩几句，她能让自己活下来，只不过活得有点磕碜。又见许洲同那边追过来一张聊天截图，是和许洲同她发小的。宋和这位发小是素未谋面的熟人，常常各自从许洲同嘴里得知一些对方近况。发小去了澳洲读书，分享了她的得意之作，一盘从浇头到面条都让人流口水的自制刀削面，一边自言自语般感叹，“我每次做了好吃的，就会担忧宋徴仪过得还好吗。”除了这张截图，许洲同并未附上任何评论，但此时无声胜有声，杀伤力极大。

    宋徴仪抵赖的话在喉咙里倏忽间被cH0Ug了。她剧烈地咳了一段，平复后转了转眼珠子，给许洲同撒娇，“要是jiejie在就好了，这不是现在少个心细如发的好舍友嘛。”

    许洲同晓得宋徴仪在打马虎眼，没有戳穿，倒是语出惊人，“你们宿舍不是有一个中国人吗，他会不会做饭。你抱大腿啊。”

    “怎么像我亲妈说的话啊！”又一阵爆发力极强的咳嗽从嗓子里迸发出来。

    “那怎么办呢，有人就是照顾不好自己，找个帮手呗。”那边一阵窸窸窣窣，随后背景变暗了不少，大约是熄灯了其他人准备睡觉。许洲同撂下一句“可以正经考虑下，照顾好自己是最终目的，晚安”，视频电话就终止了。

    两人总归是一起住过四年，许洲同的提议宋徴仪未必没想过，她也不是喜欢自找麻烦，走hardermode通关的人。只是从前没有细想过，挂了视频，手指就已经在键盘里依次挑出“于隽一”在引擎里查找起来。说起来，许洲同提过她的名字和这个大学有缘呢，只是她mama又对“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寓意青眼有加，就取了“洲”这个字。宋徴仪望着搜索结果里的相关宣传帖若有所思。

    吃抗生素的闹钟又响了，宋徴仪关了闹钟，转过身去矮柜边上倒水服药。

    第二天又是满课，宋徴仪照例在课前去洗手间给眼睛补水。她也试过眼药水或者猛喝水，但前者似乎治标不治本，眼周的肌肤还是容易火辣辣；而后者则会导致一些不那么T面的紧急状况出现。她已经适应了这种高强度输出的课程模式，从一条惊慌于人为刀俎的活鱼变成了一条“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闲适咸鱼。

    宋徴仪这几天心情好些了，她已经脱离了换个气就要咳嗽的重症阶段，现在要注意的只有开口那会儿。余光里，季月枝打开了某网站，宋徴仪正想凑过去眉飞sE舞说几句，恰逢教授此时抛出一个难题。全场静寂，宋徴仪思考片刻，又翻了翻参考文献，自觉难以答到点子上，于是卸了肩膀支起来的力气，松垮地半趴在桌前。半趴着脊柱不舒服，宋徴仪又直起身子，准备微微侧身和季月枝唠嗑几句，和课程相关无关的都行，一双眼睛刚好对上了教授期待回应的眼睛。

    教授便开口喊她名字，示意她发言。那瞬间宋徴仪脑袋里转了十几个弯，想g脆把思考过的半缕残丝倒出来，又觉得这种弱智回答很丢份。她卡在那里，张了张嘴，还没做出最后的抉择，咳嗽声就已经无法控制地倒了出来。放佛是个台阶似的，她指了指喉咙，在咳嗽完的模糊嗓音中混乱地挤出sorry。这位教授是知道她病了不少时候的，于是抱歉地转向其他人。

    宋徴仪逃过一劫，却愣怔在那里，脸和耳垂都guntang起来。不知那阵咳嗽是自然而发还是蓄意救场，反正遂了她的潜意识。或许，也许她是想说出自己愚蠢的答案的。只要不是用这种借口仓皇而逃。

    我怎么会......?她如此胡乱地耗完了一节课。

    下了课宋徴仪的脸还微烫，又因为太自责，剩下半节课她几乎没有动，身T很僵。她慢慢把身T抬起来，迟缓地收拾好书包，和季月枝一起出门，准备换教室上另一节课。季月枝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但没有说什么。

    走在半路上，宋徴仪突然开口，“感觉我好没用，月宝。”

    宋徴仪又说，“都四点半了，怎么还有一节课。”

    季月枝还没来得及接话，安抚或者正常回应。就听到宋徴仪说，“我们逃一节课吧。我今天不想上课了。”

    季月枝此时确定宋徴仪真的不对劲。因为从前宋徴仪就没有无缘无故逃过课。她想了想，提议改道去咖啡馆喝点吃点。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窄路上，季月枝盯着前面宋徴仪背后乱飞的长发，m0了m0口袋里的纸巾。落座之后，宋徴仪很兴奋似的，开始仔细研究菜单上的甜品。等咖啡的功夫里，季月枝开口发问，“你是不是把心理咨询停了。”

    宋徴仪顾左右而言他，“咨询好像没什么用。而且好贵啊。”

    “但是你状态很不好。”

    宋徴仪不看菜单了，又变回兴致缺缺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拨弄刚上的咖啡。“我状态哪有很不好……”

    季月枝一针见血，“你刚上课挺开心，现在直接逃课了，情绪起伏还不大吗。”

    宋徴仪不说话，只胡乱搅着咖啡，华丽的拉花被戳弄得面目全非。

    季月枝叹口气，“我俩不住一起，把上课算上，一周也就见个三四次。你又不喜欢什么都说，这样我很担心，”然后又强调一遍，“要不重新回到咨询里吧，有人陪着你，会舒服点。”

    “啪”的一声，宋徴仪松了拈勺子的手指，勺子砸进咖啡里，荡起棕sE的波痕，YeTDaNYAn到杯壁，挂起一圈黏糊的N渍。

    她的眼睛瞬间Sh润起来，鼓鼓囊囊的眼眶里摇摇yu坠，冲出几滴眼泪。然后耸起肩膀，身T一颤一抖，宋徴仪在双手遮住脸之前就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