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5 (第1/1页)

    另一头的严赫勋默默摁断电话。

    寂静无声的空间只剩下窗下雨淅沥淅沥的跳跃声，打着屋檐、拍着窗子。

    整个屋子笼罩在雨中，视野中是苍茫一片。

    他重新回到褚君暮的房间，床头灯熄了，毛茸的脑袋连同颀长的身子缩在洁白羊毛被里，雨打的声响都没能惊动他。

    这回，他自作主张不喊醒褚君暮。

    就算褚君暮醒来，他可能会捱骂，他也不会後悔这个决定，倒不是懒惰出门这麽简单。

    而是，当两相权衡，褚君暮的好眠胜过温凉太多太多。

    他们是生活一起的人。褚君暮不说，严赫勋也能感觉，他总是晚睡，有时候可能眼见黎明春晓，尽管阖眼也未曾熟睡。

    失眠。

    落在心口，严赫勋感到严重心痛与担忧。

    他记得，褚君暮说过喜欢雨天赖床的时间，外面暴雨滂沱，藏在被窝里，会有宁静的安全感，分外好睡。

    只要不是工作中的雨天，严赫勋都会催促褚君暮睡觉。

    他不忍打搅这个珍贵的时光。

    淡淡的光穿越云层，七零八落的跌落世界。

    所有建筑一排排、一列列、一层层，尖塔的与圆拱的，无论如何都是繁复富丽的，远眺的风景都是庄严肃穆。

    越往天际线越不含糊的设计，细腻别致。

    薄如蝉翼的日光安静俯视布吕尔平台BrühlscheTerrasse，倒映易北河湖面是蔷薇sE的云彩，铺天盖地的yAn光倾泻奥古斯都大桥Augustusbrücke，穿越易北河铺展一行金sE奢华。

    冬日里失去生机的草木灰白一片，周遭的建筑却是黎h、朱红、南瓜橘、蒸栗、青竹绿以及玄武石灰sE调，没有威尼斯布拉诺岛的缤纷，却自有一GU平静的梦幻浪漫。

    使人流连忘返的圣母教堂Frauenkirche已经落在他们身後。

    走多少路，雪白的鸽子群如影随行，背对着斜曛，凌乱的羽毛笼罩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或逡巡或振翅低飞。

    许多人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存在，却会因为抵达而折服。

    褚君暮站在h昏晚风中，夕yAn令他鼻梁的影子分外深邃，金sE中他有着晃人眼光的sE彩，再好的景致都沦为背景版淡去。

    「这样的yAn光太适合养老。」

    温凉慌忙在褚君暮视线扫过来前撇开，发出不着边际的感叹。

    工作人员笑出来，「温PD什麽年纪的nV生，就在想养老。」

    「我就是想选个欧洲小城市养老。」露出傻气的笑，还有与妆容格格不入的天真。

    「欧巡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念头。」慢声轻轻扬起，褚君暮走进温凉的视界，带着属於他的暮sE，「有看不腻的建筑，也想T验看看他们的四季。」

    「君暮喜欢哥德式还是巴洛克式？」

    这问题就刁钻了。没有点墨水真的不好回答。

    「我喜欢哥德式的浮雕，但会因为尖塔和没有墙T的轻盈心慌，我喜欢巴洛克式花瓣型的窗和天花板，但是，怎麽说，有时候会感到……伤感，可能是对称营造的壮阔。」

    哥德式与巴洛克式的特点，他各有所好，各有所感，不盲目，不逐流。

    愣了一秒，温凉蹦跳着，窜到摄像老师身边。「录进去没、有没有录到，我哥多麽博学多闻。」

    「……温PD你还记得自己是PD吗？」

    「……哼，请记得把我粉丝的发言从话外音剪掉，剪得乾乾净净。」

    小作家拿着笔记本翻阅，「明天开始才是我们《SYSW》正式拍摄，下机之後的镜头是由《Waymyhome》的团队负责，主拍君暮的日常，可以侧拍我们的节目。」

    《Waymyhome》是催生出来的回归准备的纪实真人秀，名字是褚君暮与严赫勋一起设计的。

    回家的路上，寓意是他们回归初衷，归返舞台，有粉丝在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家。

    听闻这样的信念，温凉没敢提自己当场的泪流满面，隔着千里，回覆雀跃的贴图支持他们的想法。

    回归准备期，意味着，所有时间线内他们的行程，同意跟拍的但书是，温凉必须从画面彻底消失。

    虽然意外，但团队没有多问，直觉是nV孩子低调。

    班机抵达首都柏林是凌晨时间，天sE蒙蒙亮，拎着行李，转乘火车前往邻近的Dresden，一路上，温凉趴着窗，目不转睛跑马的风景，从矮房住宅到工业园区到乡间田野，一览无遗。

    第一天只有规划《Waymyhome》的拍摄，其他工作人员走马看花，有一瞬间真像是旅行。温凉悄悄去望褚君暮，他神sE自然，眉目舒展，尽管在镜头底下，没有半丝不适。

    有些人，天生适合舞台，天生适合在聚光灯下耀眼。

    温凉希望拥有这样的天赋的他，可以是真心享受。

    欧洲的冬季夜幕紧着暮sE来得十分快速，一群人赶在晚餐前过场所有知名景点，确认表演地点的适宜程度。尽管圣母教堂是人cHa0聚集中心，为了不打扰祷告者，首先从名单被删除。

    最终，余下四处，靠近中央车站的蒲公英喷泉Pusteblumenbrunnen、森柏歌剧院Semperoper前广场、圣十字教堂Kreuzkirche前未来圣诞市集的广场、以及经过露天咖啡厅与商店通往布吕尔平台的桥。

    「褚君暮，你後来准备了几首歌？」

    「四首原创，六首cover。」

    室内灯光昏暗，温凉清楚见到褚君暮在笑。肯定是这间餐厅猪脚好吃，偶像连刀叉使用都好看。

    温凉眨眨眼睛，情绪里染着喝过酒的微醺，飘飘然。

    不然她怎麽敢私底下这麽坦然主动跟偶像说话。

    「是什麽歌？」

    褚君暮笑一下，好整以暇环抱手臂，「这是用什麽身分在问我？」

    什麽身分？

    她有什麽身分来着？

    导演？PD？粉丝？国小同学？

    脑子有点糊，暖光在她脸上刻下很深的轮廓，她歪着脑袋，笑得既傻又天真，嘴唇还带着一点油光。

    「粉丝……ZION粉丝？」她可是称职ONION啊。

    墙上的暖灯匀称铺在他脸上，他的眼睛是星空一样的剪影。

    光线并不充足，那双眼睛很深，笑容很模糊，情绪也是。

    「那就不能告诉你。」

    温凉垮下表情，很委屈，「为什麽——」声音像羽毛轻撩。

    「我可以告诉PD，但是是想告诉国小同学。」

    她有两个答案可以选，偏偏都选错了。

    她其实最珍视的身分是粉丝，也是以这个身分在他身边陪伴最长最久，遥遥相望，也能一眼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