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1 (第1/1页)

    「喜欢和回忆随着时间不断累积，谢谢命运带我找到了你。」——说给迷妹听@ff150520

    对镜头的焦虑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温凉十九岁便穿梭在摄影棚，应该要是对镜头的捕捉和移动十分熟悉，不该是这样芒刺在背的恐惧。

    已经许久没有再陷入这样的梦魇。

    睁开眼睛的那刻，入眼之处是她JiNg心布置的灯盏，彻底安心下来。

    却因为出了一身冷汗，提醒着还在脑中徘徊，尚未淡进梦里的场景，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她压住胃，忍住反胃。又是一滴豆大的汗水掉落。

    翻身在沙发上坐起来，弯身抱着垃圾桶开始乾呕。心理的厌恶制约般造成生理不适，接触的冷空气让肌肤起了一身颤栗，每一处都慢慢烧灼起来。

    耗尽了力气，温凉紧闭着眼，虚软无力的手不断在双手手臂拂过，想拂去什麽挠人的沾附，但是像是缠人的鬼针草，挥之不去。

    好脏……

    瞬间头皮发麻，乾哑的声音没能将情绪好好表达，如鲠在喉。

    也许生理激发持续过久，肌r0U紧绷着，那些不堪的回忆於是卷土重来。

    耙着散落发丝的手转而遮住双眼，头皮沁着冷汗，冷热错杂的知觉使她更不知所措，眼泪漫进指缝，颓然的身形映在墙上，晦暗无b。

    所有人都惊叹温凉年少成名，这是她的自负，也最後成为她的自卑。

    是她的灿烂，也使她最後眼底的光，至此不再璀璨。

    学士二年级的选修通识课，一个广告发想的作业独树一帜，因此得学校JiNg心聘请的业界老师青睐，年逾耳顺年纪，喜欢温凉的意象和运镜，课余也是倾囊相授，暑期也安排实习场合。

    跑了半个月龙套，几次会议中的见解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创作圈向来相对封闭，实力者没有经过举荐难以入门，没有抓紧机会再难以受重用，熬不过卑微与现实残酷，经常消失於时流。

    温凉第一次接到能证明能力的工作是以企画招商引资。

    全程参与了新五分钟短剧会议，明白核心概念与传达意象，温凉x有成竹，然而，熬夜赶出来的企划被毫无重视扔在茶几，啪地巨响，像是耳光，在耳畔嗡嗡作响，她咬紧下唇。

    「我是让你带着Anna的企划去招商，她是资深编剧，你多大脸？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连夜的睡眠不足，刹那平衡不住长期的从容与尽责，跟鞋喀了地面，主管轻蔑的眼光视若无睹温凉的踉跄。

    「去不去？还是不是你的企划，你就不愿意？这种脾气在职场怎麽混？」

    温凉压抑着哽咽，浑身骨头都因为克制而生疼。

    主管没有放弃落井下石，「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拿着Anna的计划还能谈崩，不就代表老师看走眼？」

    眼底不受控泛起泪意，温凉不能接受她夹枪带棍，嘲讽老师。

    「……我知道了。」费力将每个字说得清晰，「不会让你失望的。」

    糟糕的事情一桩一桩，无法以荒谬形容。温凉抚着额，双手撑着冰冷洗手台，低着头，阖上眼睛深呼x1。

    消失无踪的血sE慢慢回复些许。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JiNg致的妆容让五官分外生动，刻意扬起的唇角，掀起一丝初出茅庐的无畏与生涩。

    「这就是你们拿出手的东西？」

    「……这是要没落了吗？连排版和封面都杂乱，完全看不出用心。」

    「纯Ai题材已经过时了，缺少议题和反思X的内容，没有要人看，明白失去观众的意义吗？」

    「难道你们打着的主意是，x1引来的观众是瞧瞧你们做得多烂的键盘手吗？」捻熄指间的菸，男子放下二郎腿，话语无一不犀利，「道不同，就不用浪费彼此时间了。」

    温凉掐紧手指，尽管修剪合宜的已经深深嵌入掌心，刺痛着神经，谦恭的神情没有流露丝毫不愠，她深深x1一口气，「耽误您的时间，我很抱歉，如果可以，能不能再我一次机会，一杯咖啡的时间。」

    「喔？」

    颤颤拿出背後的牛皮纸袋，慎重递了过去，「这是我们的第二份企划，请您过目，这个时间，我为您再准备一杯热茶暖胃。」

    男子挑了眉，撩起一丝兴趣，摆摆手，算是应许。

    摀着x口，深刻感觉到失序的心跳，砰砰的，震耳yu聋。这是她最後的机会了，赞助的成败。

    远远望着男子单手翻阅纸张，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下一瞬，眯起眼睛推了镜框。温凉踩着战战兢兢的步伐，绕去吧台端了冲好的普洱茶。

    轻手轻脚搁在桌前，正襟危坐着，温凉屏住气息，紧张到快失了呼x1。

    男子喜怒不明，目光慢慢染揶揄，「你们这次是什麽C作？先拿出一个不可原谅的企划，现在是打一巴掌再给糖？」

    踌躇片刻，温凉只能诚实，细声细气。

    「我的资历不够，她们并不批准的计画，我这是……逾越了。」

    「你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

    「我是……」她眨眨眼，老实道，「病急乱投医。」

    温凉压了压眼角，感到无b疲惫，她想她已经用尽全力，结局不是她可以C纵的，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为什麽这麽奋力要拿下这个案子？」

    「这是份内的工作，我该负起的责任。」

    他摇摇头，「我是说对剧本的热忱，我被感动的是其中的伏笔，环环相扣，没有一个部分是多余或无意义的，你只有二十岁，这是你的梦想？」

    温凉抬眼，停住，看向他。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必须变得优秀，配得上他给我的yAn光。」

    投资拿下了。

    可是不是事件的终结。

    多数工作人员私下讨论着为什麽投资方收的是温凉的企划，Anna在办公室砸破一个花瓶，人人独善其身，避开温凉。

    突然便冒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温凉与投资方是利益交换。

    一个小小nV生会有什麽可看利益，无非是身T的自主权。

    从此，无数异样与不屑的目光铺天盖地将她包裹，尽管被冷箭扎成了刺蝟，也没有伤人的能力，她天真以为清者自清，舆论却是甚嚣尘上。

    她告诉自己撑下去。

    她得成长才能在社会规则底下游刃有余。

    然而，她的隐忍成为被攻击的弱点。下一个案子的负责人不再是什麽正人君子，听说了傍身温凉的负面印象，设计了酒局，潜规则未遂。

    事情闹大，老师後知後觉温凉的所有遭遇，气急她的闷不吭声，汹涌的仍然是疼惜与歉意。

    高层权衡公司形象与事件结果，没有走法律途径，批下停职半年与降职的处分，这些，不过是温凉耳闻。她再也没进过那间公司。

    她再也没原谅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