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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14 (第1/1页)
北关镇派出所正常晚上五点钟下班,而陈宗虔来的时间吃夜宵都正好。按理说是不巧,偏偏陈宗虔运气很好,正好逮到了轮值夜班的老同学。 当时康河英正滴着眼药水,从水光朦胧中瞥见个颀长身影,他仅凭那身气派就认出是谁。 康河英早上就知道人要来了,这尊大佛能亲自来的必须是麻烦事,他连说人不在。哪知道陈律是个英明人物,一早查到他所在,连值班表都看全了。 约定很早,陈宗虔却来得很晚,康河英等到人困眼干,靠眼药水和普洱茶才勉强吊住一点精神。 “就空手过来啊。”康河英挑眉,意思是他等一口烤韭菜很久了。旁边的小警察惊恐地看了他师父一眼,这话听着明显违反纪律。 陈宗虔手上有瓶便利店买的瓶装咖啡,喝得只剩一半,这自然不能让康河英满意。便在口袋摸出几块糖,薄荷柠檬两种口味任君挑选,他知道康河英从不挑剔。 “啊哟。”不挑剔的康河英拆了糖纸就往嘴里塞,含着糖咕哝两句,“你不是不爱吃糖吗?怎么有这种小玩意。” 陈宗虔坐在他面前,解了衬衫袖口:“哄小孩儿的。” 康河英一口将糖果咬碎,怔愣着渐渐又眼神飘忽,他在说谁是小孩儿? “这么高的。”陈宗虔伸手比划了下,想起徐桥川没忍住笑了,“他好像能把自己哄好。” 收获到康河英一个白眼,以及那人没好气地问话:“陈律来这儿什么事?” 北关镇派出所管这一片的户口、居民身份证以及人口流动,徐桥川的老家关塘村也在辖区范围内。陈宗虔要调查徐家相关的事情,就找到这里。虽说是关系不差的老同学,但户口信息是公民隐私,康河英也不能违反规定放任他查。 陈宗虔早已做好准备,从包里取出文件若干,铺陈桌面上让康河英过目。里边有徐建和卢小芸的身份证明、圣达律所的介绍信和营业执照,及陈宗虔的执业证书等。 最后是当事人的委托书,康河英看了眼当事人的签名,果然和那张身份证复印件上的人名能对上。 “徐建……”这个名字念在嘴里,康河英感到丝丝头疼。在他们辖区内的几个村几个队里,徐也算个大姓,叫“徐建”这名儿的少说有十来个。眯眼仔细看身份证复印件的人像,康河英脑子瞬间灵光,一拍大腿说,“是这个啊,这片的名人!” 康河英竖起大拇指又叹气,招手让自己带的徒弟给陈宗虔解释。他嘴里有股甜腻腻的薄荷味,难受得直饮冷茶去压,甜甜苦苦反而变成更古怪的滋味。 他那徒弟显然也对徐建印象深刻,事情还都历历在目。 徐建早年被人带着去打牌赌博,输钱了就和人打架,这家伙在镇上派出所也算七进七出。荒谬的事远不止这些,他的老婆孩子跑了都依旧在赌,输光积蓄便伸手往家里拿。 “他家两个老的哪有赚钱的本事?起先骗低保骗养老金,这些都没了又偷家里的米去卖。把家里一个直接气死了,另一个气到中风瘫痪,前几年也死了。” 徐家老宅在乡下,在穷乡僻壤里卖不出去,没有钱又去找他老婆要。 不久前徐桥川带着火化证明注销了卢小芸的户口,但她生前的记录还保留在公安档案上。系统显示卢小芸结婚后曾一起跟着徐建外出打工,出了平洲港到别的县市,不久后又回来了,是徐桥川出生的时间。 小孩出生后养在老家,卢小芸接着跟徐建在外打工……都是正常的记录,陈宗虔想起那本相册的前几页也一切正常。 看不出什么名堂,陈宗虔开口报了个年份,小警察依言将档案滑下。 在徐桥川四岁时,卢小芸回来了。档案显示她在北关镇派出所报过案,她的孩子徐桥川失踪了。 “啊,这事儿……”康河英看到走失的字样忍不住惊呼,瞟到陈宗虔的侧脸时瞬间噤声。 但这个案子结案很快,在第三天时人就找到了。所谓走失其实是一场乌龙,说是徐桥川和爷爷奶奶吵了一架,离家出走跑到了外婆家。 此后卢小芸再也没有回去打工,她的丈夫徐建也在不久以后辞了工作回到老家,也是这之后不久染上嗜酒好赌的恶习。 “结案没问题吗?”陈宗虔目光灼灼地看着结案时间,眼神和语气都微微发冷。 康河英知道陈宗虔有放不下的心事,但实在给不出答案。他怪异地接了徐建的委托,又在大晚上追查到派出所,康河英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这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因为不是什么重大复杂的案件,又很快有了结果,所以当年负责承办的民警也没什么印象。康河英挂断电话,将问到的内容简略复述了一遍,陈宗虔没说什么,只要了根烟。 卢小芸后来零零散散打过几份工,做得最久的是衣帽厂,她和徐建分居以后就一直住在衣帽厂里。和陈宗虔在姚灿那里看到的资料相差不多,匆匆看了一遍,他转身出门吹风。 “不看了?”康河英冲他背影喊了声。 得来一句:“不看了”。 康河英在基层派出所当民警,薪资相对一般。这几年平洲港经济上去,物价的数字也变得好看,让他连烟瘾都不敢犯,十块一包的红塔山能将就好几天。未点燃的烟草气味苦涩,让陈宗虔诡异地冷静下来。 他给徐建拨了一个电话,徐建或许以为是催债的,拒接许多次。 陈宗虔闻到尼古丁的味道,回头一见康河英半靠在门边看他。叼着烟,手里捏了只塑料打火机,直问他:“抽不抽?” “不抽,戒烟了。”陈宗虔有些烦躁,表现在眉头下压,两唇微抿,并一双冷眼。康河英明白他心情不好就这样子,只是意外他居然真就戒烟了。 康河英不信,被人说了句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话从左耳进去,右耳飘出,康河英敷衍地应了好几声又感慨:“唉,早知道当年我也跟着你走了。” 半天没等来回应,康河英看他低头对屏幕戳戳戳,不知是和谁在聊微信,怒斥一声才令人回神。 “走了怎么吃公家饭?”陈宗虔刚撂下一句,微信也不能聊了,徐建给他回拨一个电话。 “大忙人。”康河英笑着骂他,抽完那根烟转头回屋里。 电话那边的徐建不知在做些什么,听筒那边声音混乱。陈宗虔皱眉等了会儿才听见微弱的人声,徐建喝得酩酊大醉,张口第一句就是:“什么时候能要到钱?” “要证明他不是卢小芸的法定继承人……”陈宗虔把那支烟掐在手心,将其蹂躏得十分可怜。 徐建想到那个野种就心烦无比,音量也拔高几分:“还能怎么证明?本来就不是我的种。” “亲子鉴定。”落下这句后对面再不应声,陈宗虔等了半晌,主动把电话挂了,他将那支皱巴巴的香烟丢到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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