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第1/1页)

    初春天气变化不明，冷暖难测，前一天还是个暖晴，今个一早却下起了雨。

    苏瑜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这阴沉沉的天，任冷风吹在脸上，伸手接了几滴冰凉的雨水。没什么原因与目的，便开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发呆。

    喜儿皱着眉将他的手捞过来擦干，语气埋怨：“公子，你这两天身体本就不适，这会吹风又受凉，小心加重。”

    苏瑜眼睛眨了眨，回过神来对喜儿笑：“没什么大事，死不了。”

    喜儿不敢苟同，将帘子放下来，任劳任怨把他裹牢，听他不时发出的小声咳喘，叹了口气：“公子何必呢，这急赶慢赶地回去能做什么？”

    苏瑜垂眸，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这消息早传遍了，李衿估计是什么都没赶上的。

    苏瑜赶着回到京城时，一切已尘埃落定，天子驾崩，由太子李昭继位。

    新天子即位对谁都和和气气，手段看似温和实则雷厉风行，清理了原本二皇子派的人，又在朝堂上笑着决定了二皇子的归宿。

    “皇弟年岁也到了，是时候封地了。”

    少数反对的声音掀不起风浪，二皇子就在离皇城不远的幽城安了府，封了个贤王。

    两派势力明里暗里斗到如今，天子一派获胜，对二皇子的处置已是仁慈。然而聪明人从传闻中东拼西凑便明了，二皇子即便封了王，也是个没有实权的。

    ……

    先帝去世后连着多日又阴又雨，晴不了几日便又乌云密布，天气也跟着寒下来，是倒春寒了，百姓忧虑着今年的收成，还未褪下的冬衣挂在身上。

    苏瑜向来畏寒，穿得比寻常人多得多，不过他身形偏瘦，多穿几层衣服也看不出厚重的感觉。

    他前脚跨进屋里，喜儿眼疾手快关了门，再帮苏瑜将浸染了寒气的外衣褪去。

    苏瑜将汤婆子也塞给喜儿，将人谴退下去。他一步步靠近书案，没什么讲究席地坐在了如今贤王旁边。

    他支着脑袋一个劲盯着李衿看。李衿没理他，也没翻书，他看不进去。余光瞄了一阵，发觉苏瑜眼睛没什么焦距，似乎在发呆。

    两个人里还是李衿脾气比较燥一些，先忍不住质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如众人所料，他这个王爷当的没什么权力，到这的第一天身边的人就被洗了个水，除了从来伺候他的侍女雪雁，其余人都不听命于他。让他惊讶又有些意料内的是，苏瑜成为了这个府邸真正的主人。

    苏瑜给他划定了很多规则，限制住他的自由。头两天他气得砸东西，破口大骂，苏瑜却神色平静地看他发泄完，然后询问：“是哪个下人伺候得不合王爷心意？来人，拖出去大二十大板。”

    见他牵扯无辜的下人，李衿难以置信看着他，气得半晌骂不出来一句话。

    苏瑜却似乎捏准了他的软肋，语气平平劝道：“事到如今，你再不满也是无用。你若还不能接受，大可以将所有物件砸碎，或是烧了这府邸，左右为难的不过是手下的人。”

    李衿懂了他的意思，脸色难看，却也没再发作，得了苏瑜一句“宅心仁厚”。

    他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就希望苏瑜能少在他眼前晃悠。可惜苏瑜并不遂他意，成天跟着他，没话找话和他说，即便他不回应。

    今日他实在忍不住，只想和苏瑜针锋相对吵一架一解怨气。

    苏瑜收了游离的神，笑说：“我？我想要王爷你。”

    这话说得暧昧，李衿变了脸色。

    苏瑜知道他是厌恶，但并不住口：“如何？王爷给不给？”

    李衿怎样的话都骂过了，也不知道如何回他，半晌憋出一句：“你真如此下贱！”

    说着回忆上头，他一时怒气冲天，连串地吐出几日没说的话：“当初我劝你好好做人，你不听，如今还在我面前犯什么病？你这些年那么多相好满足不了你吗？”

    “我都没跟你计较前几日你干的事，你竟还敢将这事放到我面前说！”

    苏瑜听着手攥紧了一下又松开，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像是并不在意，理所当然回：“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下贱，就是要你。再说，上次你cao了我一晚上，你就没有爽到？现在说得就我一个人不是，那射了我一肚子精的人是谁？”

    李衿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被他一通无廉耻的话惊得脑袋都在烧。

    他们多年水火不容，只在先帝去世前那段时间有长时间的交集。

    也就是今年年初，两人被委派到西北抚慰灾民，共事了一段时间，一直相安无事，李衿对苏瑜也有所改观，发现他其实并不缺乏才能。

    但在收尾的时候，一天晚上李衿莫名浑身燥热，头一晕失去意识，再醒来身边就躺着光裸的苏瑜，自己也同样赤裸着，再看两人身上的痕迹，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不巧的是，也许是怒气冲昏了头，加上多日奔波，李衿在这次之后发了两天的烧，缓过来后被告知朝廷的急信，是在他刚烧起来的那天下午传到的，说的就是他父皇病重。

    耽搁两天，他再往回赶已是来不及了，二皇子派群龙无首，连挣扎都没有就落败下来，他李衿也没能见到父皇最后一面。他将这笔账算在苏瑜头上，合理怀疑是他故意拖住了自己，好让太子顺利上位，借着这个当口发泄出来。

    苏瑜也没否认他下药，反而厚脸皮地用这件事绑架他。

    李衿这会是什么也不管了，多日来憋屈的怒火只能对眼前人发出，从前听来的传闻，好的坏的都往苏瑜身上安，就想出口气。

    说他是个下贱的怪物，人尽可夫的婊子，靠爬床上位，怎么敢来觊觎自己的。

    说这辈子就瞧不起他这种人，永远不会给他好脸色，让他别做梦。

    ……

    李衿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其实骂出来自己也还是不痛快，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觉得更不痛快。

    那又怎样？他看到苏瑜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觉得对方也不痛快了，那他短暂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惜最后苏瑜也没失去平淡的面具，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笑了一下，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声音仍然淡淡的：“王爷想让我就此放弃？那做梦的可是你。”

    言下之意，管他现在骂的苏瑜狗屎不如，也摆脱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