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欢[伪父子]_四十一:战火骤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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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战火骤燃 (第2/2页)

,我,很想,见见。”他话是临时起意,但话说出去便后悔了,怕曲默回绝他,抑或是出言训斥他僭越。

    谁料曲默只是转过头,思忖了良久才道:“他是……”话到嘴边却又顿了顿,“是个很……很温柔的人。”

    言罢,曲默也不再开口,但唇边却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弧度,笑意熨帖。

    齐穆则顺着曲默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星辰寥落间、夜色浓厚如墨,而东边的崇甘岭处隐隐有火光闪烁——

    开战了。

    四更,天上开始零零星星飘起了雨,是入春的头一场。

    寻常的春雨如甘霖,如酥油,伴着温和的拂面春风,点点润物;北疆的春雨也柔,却不寻常——它愈飘愈密,乍一看,雨丝朦朦胧胧地在夜空中交织,然而打在身上却冰凉刺骨,始觉这雨中夹杂着细小的冰碎。

    像是牛毛里混了小针,绵中带刺。

    春寒料峭,北疆尤甚。

    雨水混着冰碎钻进士兵的甲衣里,只消片刻便浑身湿了个透,雨水浸透铁甲,寒冷彻骨。

    四更天是人最困顿的时候,也亏得这场雨,将守城的兵浇了个清醒。

    邺兵被驻北军主力拦在崇甘岭,一时半会也攻不破,然而作为渭城守城主将的曲默却仍站在城墙上,像是一根绷地极紧的弦,半点也不肯松懈。

    又一更,负责传信的士兵来报——护城河西面的探子已经逾半个时辰未曾回营,问曲默是否要再派人去找。

    曲默却说用不着了,而后转头朝齐穆道:“传我命令,备滚石与火羽箭。”

    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冷静地可怕。

    ——斥候备有良驹,护城河西与军营之间,往返一次最多只需半个时辰,既已逾期,多半是死了。

    果然,曲默下令之后,未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箭从城墙下射而上,正在朝城墙边上搬火油桶的士兵避之不及,便被生生射成了箭靶,当场毙命。

    羽箭从下射来,经过高度的削弱便有些乏力,士兵训练有素,举盾格挡了九成。

    一轮箭过后,城墙下便响起了混乱又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声势浩大、震耳欲聋的嘶喊,在这个五更天的夜里,渭城一战,揭开了帷幕。

    火羽箭本是守城利器,但此刻天降雨雪,水落在燃得正旺的火羽箭周遭,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团水雾,而火油也在这团水雾中渐渐湮灭,有些箭支还在空中便没了火星。

    城墙上备下的滚石被从四面八方推落,将那些还未能碰着梯子的邺兵砸成了rou泥,继而又有新的人补上了空缺,前赴后继,终于是将攻城的梯子架上了城头。

    火羽箭无用,曲默索性下令弃了裹着麻布的羽箭,转而将余下的一桶桶火油顺着梯子浇了下去。火油附着在铁上,滑地抓不住,邺兵从数丈高的梯子坠落,佐之守城的滚石与利箭,一时间铩去了邺水的大半攻势。

    而那些侥幸爬上来的邺兵,刚攀上城墙上的第一块砖,便又被驻北军一杆长枪戳死在了墙头上。

    至此,一切顺利,与戚卓、曲默两人于战前商议的战果所契合。

    然而待火油与滚石用尽后,陆陆续续的邺兵却攻势不减,像是先前死在城墙下那近两千人都不足为惜似的。

    攻城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攻方起码要多上守方两倍的兵力才有胜算。

    邺水此次出兵十万,其中崇甘岭屯兵六万,余下四万该是镇守先前攻下的延边三城,即便分出一半来绕过雪域从西面进攻渭城,那兵力也不足两万。

    况且雪域分布极广,绕道而行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邺水又怎会不知,从而舍近求远?

    前人的尸体铺就了攻城的路,邺兵终是爬上了数丈高的城墙,他们手持刀剑,嘶吼着拼杀。

    红的是血,白的是刃。

    渐渐的,两者混在一起,刃上沾满了血,血泊中是掉落的刃。

    尸体堵住了城墙上的漏水口,由是鲜血便与雨水交融。

    浑浊的血水囤积了将近没足深,浸透了青黑色的砖,连石缝里都渍着红。

    城墙上,长枪与刀剑碰撞,铿锵喑哑的声响伴着厮杀的怒吼,绵延数里。

    曲默一次又一次挥剑砍翻了身侧向他袭来的邺兵,剑尖挑刺间,他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漠然地挥刃、落下,再挥刃。

    皆是一剑毙命的手法。

    齐穆站在曲默身后,替他处理身后的邺兵:“卫长……东城墙那边的伍长已战死,西南两边的伍长也深受重伤……”

    曲默蹬开穿在剑上的邺兵尸体,伸手抹了一把沾满鲜血的脸,喘着粗气问道:“还剩……剩下多少人?”

    齐穆道:“已死伤过半……加上紧急从城中征集的男丁,也不过九百余人……”

    曲默只微微颔首,他背上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城墙上麓战将近两个时辰,他眼角眉梢都透着疲乏,已到了强弩之末:“若是天亮之前邺军还不停手,那便将下面守城门的人也调上来……”

    他腿软地厉害,为防跪跌下去,只得撑着剑半靠在墙上。他知道自己一倒,渭城定然是守不住了。周遭的士兵也全靠意念撑着,一旦身为主将的他显露出半点颓态,这些兵怕是要弃剑投降。

    天亮时分,邺水的攻势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留了半数人在城墙上守着,曲默下令让各伍轮流休息整顿,清扫战场,而后强撑着身子走下了城墙。

    到了城墙下,人稍少的地方,曲默打发走了两个向他汇报战果的伍长之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血污都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他左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了,连左肩上的伤都不再隐隐作痛,只是右手抖地厉害,几乎拿不住剑。

    齐穆紧跟在他身后,见状接过曲默的剑,上前架住他,绕过人多的地方走小路回到了营帐。

    大夫早在账中候着,将曲默扶到床上,将早已备好的汤药灌到曲默嘴里,而后与齐穆一同卸去曲默身上的甲衣,再又连施数针,这才将曲默扎醒。

    曲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仍顺着侧脸不住地朝下滴着,只是他苍白脸色稍有缓和,没有方才那样吓人了。

    借着包扎伤口的功夫,曲默嘶哑着嗓子,勉强出言问道:“我叫你送到东营的求援信,你可派人去送了?”

    齐穆道:“送了。”

    “那东营何以到现在都不派兵增员?”

    齐穆端给曲默一碗水,沉默了片刻,方道:“许是……半路上被截杀了,信未送到。”

    曲默闭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城下还有多少邺兵?”

    “粗算……该是有一万余。”

    “那信鸦递去崇甘岭的信儿呢?”

    齐穆小心翼翼地看了曲默一眼,咽了口唾沫:“也……无回信。”

    大夫包扎完伤口便请辞走了。

    外面哨兵来报,说是有人求见曲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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