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因他而沉醉-2 (第1/1页)

    夏日的天sE过了五点仍旧明亮，牧芮湘的x口却似被悄然而至的暮sE沉压，背负着一个城市将落未落的黑夜。

    男人的声音打破车内的寂静，她以为自己又没听见他的叫唤，猛地转头看他，猝不及防地跌入他波澜不惊的宁阒眸海。

    幸好他在开车，不至於将视线放在她这边太久，但那双彷若能将她x1纳的眼，只消一瞬就足以令她久久无法言语。

    灿金的光斜斜打在他身上，为他一身冰冷的办公室打扮平添了些许暖sE，亦柔化他眉眼间的严肃拘谨。白衬衫上光影错落，竟让她产生回到旧时光的错觉，彷佛眼前人仍是那个会在小学门前的大榕树下等她、拉着她的手回家的少年。

    「怎麽发起呆了？」

    「啊……」她别开目光稳住摇曳不定的心神，寻了个理由回应，「没事，稍微有点睡眠不足。」

    「还在忙备审的事吗？」

    一抹Y郁闪过，她歛眸，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从记忆中搜索出在学校里耳闻的各种抱怨，「嗯，有些资料老师觉得要做更动，自传和读书计画也要再改改。」

    「希望你能一次过关。」男人点点头，显然感同身受，「但今天就稍微忙里偷闲，和我一起去购物，等会儿你就只管挑口味，费用我出。」

    不说出口的温柔、拐弯抹角的关心，所有在过往令她怦然心动喜不自胜的一切，今日却夹杂着不易见的细针暗刃，一字一字扎在了她的x口。

    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对了，你喜欢蓝sE吗？像天空这种蓝。」余笙忽然问她，微抬下巴指向从挡风玻璃看出去的一片天。

    渐敛的光辉呈现浅浅的h，给天空上了层若有似无的滤镜，像是掺了水的画布把海水搬的蓝晕染开来，丝丝缕缕的卷云向天际延伸汇聚，犹如海上翻腾的浪花。

    虽不知他为什麽有此一问，但是面对如此景致，想来是不会有人给出否定的答案。

    尤其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身边有他。

    「嗯，我喜欢。」

    「你把座位前的置物箱打开，里面的东西是要给你的。」

    她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去拉置物箱把手，一个书店的纸袋沿着内容物轮廓整齐包成了四方形，封口贴着木褐sE的纸胶带。

    很简易的包装，却能从清晰的折线和有棱有角的外观看出是何人的手笔。

    仔细一看，连纸胶带的贴法都是垂直於封口，正如其人那般一丝不苟。

    隐约察觉这是出於什麽理由送的礼物，郁积在心底的酸苦突然膨胀，叫嚣着要挣脱束缚。

    指尖摩娑着封口，想开，却也不想开。

    「如果想开就开，我不介意。」余笙见她迟迟未动，思忖她是因着礼仪不好当他的面打开，又怕自己过度猜测令她坐立不安，於是很快补上，「当然，你可以自己选择。」

    牧芮湘把东西拿在手里，很是犹豫，在心里足足做了几分钟的心理斗争，她把手移向封口。

    「那麽，我打开了喔。」

    「请便。」

    小心翼翼地撕开胶带、沿着折线反向打开纸袋，每做一个步骤她的心跳就愈大声。

    里头的东西终於见光，是五本一装的笔记本。浅蓝素sE的封面，四边镂刻了JiNg致花纹，中央上方也横向镂了相同四的图案，不过於平素不过於华丽，复古典雅又充满少nV气息。

    是她喜欢的设计。

    「提前送你的毕业礼物，之前看你笔记总写得密密麻麻的，换得也很勤，想说这个应该会很实用。」

    话语至此他停顿下来，一手掩住嘴巴，另一手反覆点着方向盘的皮套，像是还有未完的语句在唇舌间打转，吞吐了好一会儿才道出後半句话。

    羞赧与尴尬在脸上交织成古怪的表情，视线迅速地瞥向副驾的她又迅速收回，道：「或许送给一个nV孩子并不是很有格调，但看在功能X上希望你能收下。」

    她听了他的解释，心揪得更厉害。

    他了解她，并且一直知道她需要什麽。

    b起JiNg巧可Ai的饰品小物，她确实更重视实用X，但她多少会与多数姑娘一样喜AiJiNg致的东西，在意每一份礼物的意义。

    而她亲Ai的兄长，竭尽所能兼顾两者，选择了合她心意的礼物。

    他独特的温柔T贴令她不舍，就连彰显他低情商的话语都令她放在心上Ai惜不已。

    笨拙不坦率，又总是对她展现关心，嘴上什麽都不说，明里暗里却帮了她许多，余笙就是这样的男人。

    在她十多年的岁月中，唯有他，是未曾褪sE的绚烂。

    她从未设想过有一天他会如夜里的烟花，在盛大绽放後陨落，消失在她往後的人生旅途。

    热意突破防线，跌落晶莹，在透明的塑胶包装上破裂了一粒粒碎珠。

    余笙缓缓放慢车速，在路边寻到位置停下，从後座取来卫生纸盒递给她，看着小姑娘又是抹泪又是擤鼻，没说半句话，耐心等她收住决堤的泪水。

    「怎麽突然哭了？」

    牧芮湘抱紧了笔记本，低头齆声道：「……我去不了S大，也去不了T大。」

    余笙以为她落榜，意识到这礼物送得不是时候，不禁有些无措，想说点什麽安慰，思来想去却觉得怎样都像是片儿汤话，不着边际又於事无补。

    字斟句酌後，他宽慰道：「没关系，我们再多撑一阵子考指考，你只是面试失利，分数是达标的。」

    牧芮湘用力摇头，表示事情并非如此，缓了会儿气息，一cH0U一噎地解释，「爸妈要调到英国的办事处，坚持要带我一起去，所以我早就申请了当地的大学，也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了，但是……」

    她头垂得更低，一头长发盖住了脸，让他无法看见她的表情，然而余笙似乎能感觉到藏在她眼泪之下还未说出口的情绪。

    小姑娘一直淡然如静水，周遭的一切景物都不及她的安闲恬淡，若她不言，她便是画中那安坐在椅子上，唇角g着完美弧度的nV子，无人能知晓她的真实。

    然而现在，固若磐石的她土崩瓦解，不留一丝假装的心力，显示打破她内心平和的风暴是多麽地强烈。

    「你很不安吗？」他静静地问，嗓音一如大提琴醇厚温润，渗透她所有倔强与隐忍，将真情实意析出。

    牧芮湘又一次哽咽。

    「……我不想去。」肩膀微颤，双手交替着抹泪，「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熟悉的环境，没有接触过的文化圈，全部都是我陌生的，我没办法想像自己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下去。」

    一段话被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切割得支离破碎，可她还是固执地倾吐一句又一句，似是满盈的情绪终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可是我没有选择，这个决定从来都不是商量，而我也缺乏谈判的资本，没有靠自己挣过钱的我根本没办法证明承担经济支出的能力。」

    想反抗，却无能为力，本就不安的情绪又加上一层急躁。

    人大抵有这麽一个时候，怀揣着雄心壮志，想以一己之力扛起未知，用最笨拙的方式衡量现实的重量。

    但人也往往是理智的，在评估风险与考量实际条件後便会认识到前路艰苦，开始踌躇、质疑，游走在革命与屈服的边缘，最後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