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无数滴血 (第1/1页)

    西泽尔很确定那不是玉米糖浆的气味，他吸食莫林的血有三个月，现在闻到熟悉的味，嘴巴甚至开始分泌唾液，那股气味正在极速蔓延，冲击他的感官，西泽尔难以想象莫林的伤势有多严重。

    他冲过去，看见莫林脑袋下方的泥土有深色血迹。

    西泽尔只看了一眼，就用外衣裹住莫林，将他打横抱起奔向房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不见人影。

    郎飞赶到房间，见到莫林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枕头的血渍不断扩散，他喃喃道：“怎么会……明明清过现场……”

    西泽尔正给莫林擦去脸上的泥土，喉结不停地滚动，手指发抖。郎飞上前两步，西泽尔霎时抬头瞪他，墨绿色的眼睛像是染了血，薄唇下的尖牙若隐若现。

    郎飞低声骂了一句，推开他：“我就猜到！我猜的没错！我警告你，你别碰莫林！”

    “他快死了，你有办法救他？”西泽尔声线极平，想是在真心发问，没心思和他置气。

    “我带他去医院……”郎飞嗓子发紧，他把手伸到莫林鼻子下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郎飞声音发抖，“小莫……小莫……”

    西泽尔冷声道：“出去。”

    “你想做什么？”郎飞咽了咽，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他勃然变色，“我不会让他成为你这种人！”

    “郎飞，你害了他，难道你还想他就这样死掉？”

    西泽尔的皮肤下有红血丝显现，他被莫林的血液四面裹挟，嗜血因子在体内不停地叫嚣着，西泽尔已忍耐到了极致。

    郎飞怒目切齿地，眼中升起怒火：“我会带他走！”

    他整个人挡在床前，阻隔吸血鬼的视线，脊背微弓，愤怒地瞪着西泽尔，胸膛急促地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吸血鬼。郎飞展开双臂，将莫林护在身后，由于情绪极度不稳定，他的面目逐渐狰狞，隐约能看见狼形。

    西泽尔置若罔闻，伸手将他推开。

    郎飞露出尖锐犬齿，喉咙溢出两声低鸣，他在西泽尔抱起莫林时，朝他扑过去——

    砰！

    郎飞被西泽尔一手推到衣柜上，吸血鬼力量极大，衣柜摇摇晃晃似要倒塌，郎飞也被撞得五脏六腑犹如移位，他龇牙咧嘴地痛叫。

    西泽尔掐住他的脖子，手臂青筋暴起，瞳孔完全漫上血色：“听好，你现在能做到就是滚出去，和外面的人说莫林受了小伤，然后让他们尽快离开我家，清空现场，我没空再陪你们过家家。”

    他说完，将郎飞甩到地上。

    郎飞歪歪倒倒地站起，眼眶噙着泪，他一瘸一拐地挪到莫林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咬紧牙关走出房间。

    房间恢复安静。

    西泽尔闭眼缓了缓，握住莫林的手，感受不出人类的温度，他声音略微沙哑：“莫林，你想我怎么做？”

    人类没有回应。

    西泽尔从他手腕处感知到微弱的脉搏，他明白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再晚一点，人类就会断气，无法接受初拥，他和莫林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

    西泽尔不断地摩挲莫林的掌纹，一道道线条像在拉扯他的心脏，最后，他轻轻蹭了一下莫林的掌心，小声说：“你醒来以后，不要怪我把你变成妖怪。”

    他不确定莫林有没有听见。

    西泽尔握住他的手，慢慢俯下身，与莫林的脸颊相贴，人类逐渐变冷的体温让他纠结万分。

    告诉我，回答我。西泽尔在心中默念。

    天空下起雨，雨点从窗户飘进来，打在桌子上，啪嗒啪嗒地响，西泽尔在恍惚中，突然感觉掌心被莫林的手指轻刮一下。

    他怔了怔，张嘴刺破莫林的脖颈。

    雨下了两天两夜，莫林整整两天没有睁眼，西泽尔也两天没有合过眼睛。

    他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西泽尔见过无数吸血鬼给人初拥，自己却是第一次，只能凭印象行事。吸血鬼为人类初拥时要吸走对方体内百分之六十的血液，一旦超过这个量，人会立即死亡，而莫林在此之前大出血，西泽尔竭力克制才忍住不把他吸干。

    再之后便是给莫林喂自己的血，莫林失去了意识，西泽尔唯有托着他的下巴，让血液慢慢流进去，剩下的只能等莫林自行吸收。

    成功的话，莫林会以血族的身份很快苏醒，如若失败，这里躺着的便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然而莫林的心跳已经停止了两天一夜，西泽尔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了一切都无力回天。

    晚上，西泽尔给莫林擦完身，在他身边躺下。

    他端详莫林的侧脸，莫林上唇饱满，咧起嘴笑的时候嘴巴像心型，此刻严肃地抿成一条线，好像心事重重。

    西泽尔将嘴唇覆上去，来回辗转，仔细吮吸，他再喂了些血给莫林，鲜血染红莫林的唇瓣，让他看上去像活了过来。

    莫林梦见自己躺在草地上，好像就在西泽尔的庭院里，由于西泽尔极少打理草坪，莫林躺在上面有点扎人。

    晴空万里，他将身体摊成“大”字，舒适地晒太阳，被柔和的阳光照得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有人高声呼唤他。

    莫林侧头望去，西泽尔站在窗边向他招招手，要他快点进屋，莫林从未见过他这么着急的神情。

    他不解其意，倒回草坪，不料被烫了一下。

    莫林惊呼着起身，和煦的阳光忽然变得毒辣，他的皮肤有如被火烫伤，相继溃烂，莫林痛苦地蜷成一团，耳畔响起嘈杂的嗡鸣声，他在双重折磨下失去了意识。

    阳光隐去，天色变暗，上帝惩罚完他，欣喜地退场，顺手撒下甘露，一滴雨水落在莫林手臂上，伤口的痛感得以舒缓。

    莫林无力地趴倒在地，享受雨点为他疗伤，腐烂的皮肤长出新rou，血液重新流动，他的耳鸣亦渐渐消失——

    “莫林！”

    西泽尔又在叫他。

    莫林睁开眼，看见窗外下着滂沱大雨。

    无数滴血从天而降，掉进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