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错觉 (第1/1页)

    听说世界上有三大错觉，其中一条就是暗恋对象也喜欢我。

    林尧不确定刚刚得出的结论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坐在马桶盖上，一点点捋着他和贺殊相识至今的每一处细节。

    当初成为邻居没几天贺殊就愿意跟他去白沙湾，说明贺殊对他是有好感的。

    后来给他介绍工作，贺殊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却单独把那份好差事给他，说明他在贺殊那是特殊的。

    再后来顶着危险把他从变态手里救出来，说明他在贺殊心里很重要，最后是那天晚上，命都不要也要死死护住他。

    贺殊还喜欢男的。

    林尧偏过头，看着耀眼的光穿过风吹过的枝条打进浴室，暖暖地照在窗台上，阳光明明没有落在他身上，他却整个人都像被太阳裹着。

    或许这就是林温温曾经告诉他，人在掉入爱河时会像泡在无数朵向日葵里一样，被温暖包围。

    贺殊就是他的向日葵。

    但同时林尧又心生不安和恐惧，他想起被监禁的那两个星期，原来的手机被变态扔了，他看不到聊天记录，不知道变态到底录了多少难堪的视频发给贺殊，贺殊又看了多少。

    会觉得他脏吗？

    会嫌弃他被人侵犯过的身体吗？

    如果他的十八岁没有变态只有贺殊就好了，他们会成为住在对门的邻居，同级的校友，贺殊在一个雨天敲开他的家门，向他借吹风机，然后他们的故事开始。

    像其他无数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样，从初次生疏的自我介绍到一起上学放学，从见面礼貌招呼到互喊外号，但不变的是他应该还会爱上贺殊。

    再一次，又一次，无数次地被吸引，沦陷。

    林温温问过他以后找对象的标准是什么，他当时认真想了很久，说要找个可爱，个子不高，会撒娇的女孩，但贺殊不可爱，个子很高，不会撒娇，甚至不是个女孩，没有一条符合。

    于是林尧明白，标准是给不喜欢的人定的，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没有任何标准。

    贺殊就是他的标准。

    他可以成为贺殊的标准吗？

    这个问题只有贺殊能给他答案，但他现在还不敢问。

    “咚咚”。

    浴室门被敲响，贺殊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林尧，你还在里面吗？”

    林尧慌忙按了一下冲水键，佯装自己在上厕所，大声回道:“在，怎么了?”

    “我按着菜谱做了早饭，不过……”贺殊犹豫了两秒，迟疑地说:“好像做的不太好。”

    林尧又默默记上一笔，他亲自给我做早餐，说明把我当家人了。

    家人。

    他几乎想冲出去揪着贺殊的领子问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想不想跟我谈恋爱？

    但实际上他做出的是洗干净手打开门，站在贺殊面前甚至不敢和他眼神对视。

    “来尝尝。”

    贺殊很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腕往厨房那边走，林尧抬头，看到他清晰锋利的下颚线和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贺殊在跟他说刚刚做饭发生的事，什么鸡蛋炸碎了，面包烤糊了。

    他拉的很松，林尧偷偷把胳膊往外抽了点，小心翼翼地让贺殊的手从腕部滑到掌心，然后轻轻回拉住他。

    这就是他目前敢做的最大程度的示好。

    连着三节课的数学给人上的头昏脑胀，老师讲课不带停，甚至下课时间都在往黑板上写着思考题，走之前还交代他们要把留的三张卷子晚自习之前写完。

    “至少要把选择填空写完，大题得写三题，晚自习之前课代表检查一下。”

    老师前脚迈出教室，后脚屋里就炸开了锅，周昊瘫在桌子上，斜眼看着从第二节课起就拿着张小纸条翻来覆琢磨的林某，阴阳怪气地说:

    “究竟是哪个班的天仙，能把我们大学霸迷得神魂颠倒，老徐的课也敢开小差?”

    “没谁。”

    “不过你们学霸确实牛逼，我他妈的天天光写作业赶进度都累死累活，你居然还有精力搞对象。”他对林尧竖起大拇指，“天仙也很牛，跟你这种学霸在一起约会是不是都在看题学习?”

    “错了，在亲嘴。”

    周昊眼睛一翻，嫌恶地说:“看不出来，你谈恋爱居然会这么腻歪，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

    林尧瞥了他一眼:“我以前什么样?”

    “我想想。”周昊撑起头，伸出手指头开始数:“学习机器，高冷男神，不近女色……妈的，咱班长那么漂亮，来跟你说话你都不怎么搭理，天仙到底什么样，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林尧想起贺殊那张优越的脸，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天仙就是天仙，你不用认识。”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吧?我都没见过你跟外班女生聊天，从哪凭空变出来个对象，你看我给你推理一下。”

    周昊彻底坐直，又开始掰手指给他算:“首先排除高二之前，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那时候你是真除了学习心里什么事也没有，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写作业，根本没有一点坠入爱河的样子。”

    “就是这学期开始出现变化的，不对，准确来说是十月底，九月份的时候还天天顶个大黑眼圈精神萎靡，你不会一个月就认识人家然后处上了吧?”

    周昊被自己的推测惊到:“这么迅速?我跟小涵聊了四个月到现在还是我天天给她早安晚安的打卡。”

    “小涵是谁?”

    “当时在白沙湾加的那个岛主女儿啊，你那时候不是身体不舒服没去。”周昊失落地说:“我好不容易要到联系方式，结果到现在还没聊出什么火花。”

    林尧想起来了，随口说道:“讲不准明年你再去岛上给岛主送点生日礼物，他就同意让女儿跟你多聊几句。”

    “生日礼物?”周昊一头雾水，“我还没发展到知道她爸生日的地步。”

    “不就是你们去岛上玩的那天，”林尧比划了一下，“晚上还放了烟花，给岛主庆生的。”

    “谁说的，那是贺殊放的。”

    林尧愣住:“贺殊?”

    “对啊，那天在岛上，我看他一个人走，就想喊他一起，结果要喊他的时候看他叫了几个岛上的大汉，抱着好几桶烟花让他们记得按时放，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喜欢宋菲或者哪个女孩，要搞海上烟火这一套撩妹呢。”

    而被撩的“妹”现在很懵，如果是贺殊特意放的，他为什么要借口说这是当地人给岛主庆生，还拉着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看。

    或者说，其实是贺殊专门为他放的?

    贺殊为什么要专门放给他看?

    答案呼之欲出，林尧的心跳声从未这么强烈过，他捏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团，那是他打了两节课草稿的表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