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乐上海:白玫瑰的绝调(全)_第二十一章〈暗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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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暗流〉 (第3/3页)

这与陈志远当时打算帮她复出的行动吻合。」

    周慧芝翻出一篇未刊出的新闻草稿,标题是:《旧梦新声——谈明珠的归来》。

    「这篇是陈志远写的,从未公开,只在内部资料中留下影印。只是……那次复出没能成形。」

    「因为被压了下来。」林泽低声说。

    「没错。而且还被对家冷嘲热讽。」周慧芝又翻出一份来自《时代艺闻》的报导剪影——

    「明珠昨夜顶替苏曼丽登台,音sE虽有余韵,然情绪铺陈略显造作,副歌段落炫技痕迹重,略失自然。据台下观察,观众反应温吞,部分座席未满,掌声亦未见ga0cHa0。某报主编据悉曾大力安排此人重返主舞台,然成效如何,尚待时日观察。」

    「这段文字,虽然藏着讽刺,却点名点得很清楚。」她说道。

    「只可惜,他低估了叶庭光的反应——叶庭光的反应,就是撤资。」她说道。

    她cH0U出另一张〈文艺报〉的内部会议纪录副本,纸张已微微泛h,「就在後面几篇报导上,叶庭光宣布撤资,理由是报社方向与原先承诺不符。报社立刻陷入财务危机,这也成了他胁迫陈志远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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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金流控制言论。」林泽喃喃。

    「不只控制言论,还控制人的命运。」周慧芝声音压低,「明珠当时已经因为长年被父亲与高层打压而身心俱疲……据传,那段时间她曾经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接着,她缓缓翻出另一份资料,是一篇匿名访谈,刊载於1936年的某医学期刊副刊中。

    「这段,是一位JiNg神科医师的访谈。没有点名,但……你们自己判断。」

    「那位nVX病人,当时无法言语,只能笔谈。她被某种家庭与机构的双重压力折磨多年,几度崩溃。送进来时,全身失温,手腕有伤痕……我们花了很久才稳住她的情绪。」

    小倩低声说:「听起来……像是明珠。」

    「没有证据,但太巧了。」周慧芝声音低沉,「访谈里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是东方歌舞剧场知名演出者之一,但结合时间、描述、家族背景……我个人倾向相信,是她。」

    「她没Si。她被救了回来。然後——」

    「她选择妥协。」小倩接着说。

    她从资料堆里取出一张厚重的报纸影本,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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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声新韵:明珠回归,昔日红人复出舞台》

    【本报讯】1934年6月22日晚,盛乐门剧场内灯火通明,失声近两年的明珠小姐於酒会中正式亮相,声称过去因旧疾复发、喉音未癒,方才退隐……

    据《文艺报》记载:「其声更沉稳,胜昔年之清亮,举止从容不减旧时风采。」《时代文化报》则评曰:「失而复得,绝响重生。」

    林泽缓缓道:「所以她真的回来了,而且,b以前更红。」

    「然後开始重新走红,开始与曼丽争戏、抢版面。」小倩接话,「我们在盛乐门旧档案里看到,曼丽不久後就被调去副厅了。」

    「没错,这场酒会,只是一场包装得华丽的降服。」

    「报纸上曼丽的名字只出现在边角的副厅演出栏。再没有人专访她,没有人为她写乐评。」

    小倩突然问:「那……陈志远跟她在一起过吗?还是……其实他Ai的是曼丽?」

    周慧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拉开cH0U屉,cH0U出一封泛h的书信复印件,信纸上用铅笔潦草写着几句话。

    「这封信是从一批私人遗物中找到的,寄信人未署名,但信里提及多场主厅演出後的私下约会、以及你笑着说我写的剧评偏心,可我本就偏心……」她顿了顿,「落款时间是1933年,收信人据传是苏曼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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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们真的……」小倩语气微颤。

    「不能完全确定,但当时圈内人多有耳闻,只是一直没人明讲。」周慧芝放下信,声音低了些,「他後来帮明珠,或许真是出於公义,也或许……也有别的弥补之意。」

    她合上资料,望向窗外yAn光洒落的城市一隅,喃喃道:「有些感情,不会写进历史里,但它们曾经决定了一段时代的命运。」

    林泽沉默了几秒,然後问道:「那……他们又是什麽时候分开的?」

    周慧芝想了想:「这也不能确定,但可以推测是在明珠准备复出的那段时间。曼丽突然从主厅转调到副厅,报上说她是因为状态不稳,但……你们觉得,会是巧合吗?」

    她拉开cH0U屉,又取出一本《文艺报》的剪报合辑,翻到其中一个专栏页。

    「这是我找到的,当年的〈夜声慢〉副刊。你们看,这一期特别不同——全是关於分别的诗。」

    她指着其中署名为「Z.Y.」的三首诗稿,纸张泛h,诗句清晰——

    《其一》

    并非我愿离你而去,只是cHa0汐不容船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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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风向改了,那我便藏起帆。

    《其二》

    昨夜星沉,灯灭窗冷,梦中见你不语离开。

    我知不是你的错,但也非我的愿。

    《其三》

    若此生能再见,我仍会坐在那一排,

    写下你的名字,不署我的姓。

    「署名是Z.Y.……这不就是………」林泽睁大眼睛。

    小倩轻轻念出最後一句,然後低声说:「这些……真的太明显了。」

    「那些年,戏里戏外,没有哪一场,是全然演出。」周慧芝阖上诗页,语气像是结语,又像某种私人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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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不是结束。」她又将剪报翻到1935年曼丽过世後的同一专栏——

    《悼》

    你最後的舞,我缺席,不忍,也不敢。

    众人齐呼落幕,我却仍等你鞠躬。

    今後舞台无你,我也不再入席。

    《暮鼓》

    你灯下的笑藏着风霜,竟是谢幕前的最後一眼。

    我未能拉你出那场戏,如今,只剩余音绕耳。

    ——署名仍是:Z.Y.

    「这首诗,是他在曼丽Si後写的,几乎毫不掩饰。全城都在传,那就是他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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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倩声音发颤:「那他是真的……很Ai她吧……」

    「也许吧。但戏里戏外,没人能真的说清楚。」周慧芝将资料合上,低声道,「有些Ai,是隐在舞台背後,一辈子也不肯谢幕的。」

    周慧芝合上最後一页,拿出几张剪报,是一整版的黑白排版,照片中央是曼丽的遗照。

    《绝唱如烟:苏曼丽骤逝,红颜薄命》

    《红唇歌后苏曼丽舞台落幕,传自戕身亡》

    「她Si後,报纸终於为她留了一整版。」

    「她活着时,却只有角落。」

    林泽低声说:「历史,写的是谁的胜利,不是谁的真实。」

    「历史很会演戏。」周慧芝低声说,「只不过,写剧本的人,从来不是她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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