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2） (第1/2页)

    在外面，我却对父亲的任何肢体接触显得很不好意思。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深秋，父亲因为早恋的问题想要和我好好谈谈，当然，在出门的时候我并不知情，但隐约能察觉出来父亲正在犹豫着组织自己的措辞。可惜我对于谈话的内容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在前往公园的红绿灯路口，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是病态的。回忆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越过自己后背的卫衣兜帽，看见了错愕的乔霖，而我的手腕也火辣辣的。

    乔霖只是在过马路的时候拉我一下，我却猛地抽回手去，动作之大，让擦肩而过的人都侧目而视。我刻意地把手插到口袋里，快步走到对面，说，我自己会看路，不用你拉我。

    父亲还显得不太高兴，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该如何说，我害怕我们的关系被人发现，哪怕一点蛛丝马迹都让我感到惶恐，可是我又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自尊的人，我只是说，我能管好我自己，爸爸，你还是看好自己的路吧。虽然我把头偏向另一个方向，但还是听见他对我报以轻蔑的笑。

    这比他骂我还要难受。

    到了公园里，天色略微有点暗了下来，公园的路上全是滑轮滑的小孩，像泥鳅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险些把我撞到，可我也无心去指责他们，父亲和我还是一前一后地和我走着。我之前和朋友来这边看过露天电影，可此时此刻，这画面变得有点陌生。有了刚刚的插曲，我有点不好意思和他一起走路了，闹了别扭，就应该各回各屋，然后等到第二天，大家假装忘了，该多好呢？

    父亲走在我前面，我抬头看他，他却在矮桥上停了下来。路灯从上方打下来，把他本就不柔和的脸照得有些惊悚，眼睛和下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显得颧骨很高。睫毛和那冷硬的眼镜边缘一同反着光，我隐隐地看见那张苍白的嘴唇说着“过来”。于是我朝他走了几步，然后抬起了头，父亲把路灯挡得严严实实，路灯把父亲的轮廓描了一遍。

    “你知道你这次期中考试退步了多少名吗？”他忽地开口了。

    “班里退步10名，级部里……我不记得了，大概两百多名。”我说，“但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下次会考好的。话说我们能在稍微没人的地方谈论这个话题吗？”

    父亲的眉头一下子拧紧了，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我们从桥旁边下去，这里没有路，周围也黑漆漆的，湿润的草地吞没了我的鞋子，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潮乎乎的。父亲站在面前，而我的后背靠在树干上，这还能让我有点安全感。

    “意外’指的是什么？”父亲说。

    “考试的时候胃疼，而且还涂错答题卡了。语文作文跑题了，我之前写作文都能拿56分，但这次只拿了38分。别的科目发挥的也不好，都是马虎、没看清题目，但我确实会做。”我好好地做了总结，可说的时候总是说不全，如果能拿着卷子给他看，我相信我可以把每个问题都分析出来。

    “如果一直这么浮躁，你考不上重点高中。”他说。

    我突然很生气，难道他看不到我每天十二点睡觉，六点起床吗？我最恨浮躁这个词，人就应该是机器，只能是机器坏了，就不准有发挥失常。可是我还是压下了火气，说：“随你怎么说，我就是能考上重点高中，还是最好的那一所。”

    “你早恋了。”父亲突然说。“你没有把这个‘意外’告诉我。”

    我一下子愣住了，心脏揪紧，嗓子里堵住的东西让我几乎喘不上气。仿佛五脏六腑被血淋淋地剖开，一切见不得人的丑陋的事情被同一双眼睛窥探。这本该是我和周莉之间的秘密，被同学们共同把守着，在此时此刻，却有不属于这个孩童世界的成年人粗鲁地闯进来。我和周莉的感情维持了好几个月，期间人尽皆知，但现在才被揭开，是因为我犯了一个退步10名的错误，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理由，于是“早恋”就要被拿出来抽打。我不禁悲哀地想，我是那样信任我的老师，可是连她都觉得我是因为早恋才退步的，那么就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能够理解我们这些孩子的想法了。

    “我确实谈恋爱了。”我把身体往树干的方向更加蜷缩了起来。“可是这和我成绩退步没有关系。”

    “太脏了，别靠在树上，站好了。”乔霖说，于是我乖乖的站好，手指贴在裤缝线上，但这让我更害怕，更不舒服了。“你现在是初三，你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吗？一中在去年缩招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还有心思早恋？”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一连串的话，我平时一天都不见得他说那么多。

    我的心脏又开始怦怦跳，开始把自己的手指搅在一起，“对不起，爸爸，我……我会专心学习，不会再喜欢她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想到最后一句话，我又觉得很怪异，喜欢不喜欢一个人竟然能用简单的一句话来决定，如果那么简单，世界上那些为情所困的人就可以早日解脱了。

    可是他并没有发现这句话的诡异之处，而是继续说：“你为什么会早恋？是我对你的关心……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商量呢？”

    我喜欢周莉，这还能有为什么？别拿你研究人类学的那一套来研究我，很多事都是有理由的，可是感情就是没理由的。更何况，商量了之后能有结果吗？最后只能把你想要的结果强加给我。我想把这一段话都说给乔霖听，但我没有。一是我临时组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