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夏梦 (第1/2页)

    有一阵子易安频繁的做同样一个梦。

    她和许yAn高中时就再一起了。许yAn是班上的风云人物，长的yAn光，X格也暖，很受nV生欢迎。高中三年她都和许yAn一个班。她仍记得很清楚，第一天见他是在开学的时候，他坐在她前面。老师在台上讲话，C着一口鼻音浓重的台湾国语，在她耳边嗡嗡嗡的，语速又快，她听不大清，只觉得跟外面的蝉声混在一起，响的她脑袋发胀。

    是YAnyAn天，窗外的yAn光分外耀眼，穿透白sE的窗帘洒落在浅褐sE的木头桌上，一切的Y影都格外分明。一阵暖风卷过，带着盛夏特有的草木香，风吹起白sE的衬衫，灌得鼓鼓的，扶过肌肤时卷起一阵颤栗。前方的男生衬衫被吹起，鼓起的部分碰到她的桌子，不知道为什麽，易安很想把它压下去。男生动了一下，转过身，易安抬头时撞进一个灿若暖yAn的笑容里，八颗牙齿白的耀眼，笑容满到要溢出眸子了。

    「同学，不好意思，能借枝笔吗？」声音轻轻凌凌的辗过些笑意。

    易安感觉脸颊有些烧，她垂下眼，回答时声音里带着点窘，和隐约的、习惯的讨好。她从铅笔盒里cH0U出一枝笔：「黑笔可以吗？」

    「可以，谢谢。」许yAn打量了她一眼，接过笔便转回去了。

    易安在班上并没有什麽朋友，她和所有人都维持着一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介乎淡漠和热情之间，一种不会被他人注意到的姿态。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糊糊的，不是很真切，提到她时只觉得她脾气好，温柔，是个好人，眼里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安和讨好，除此之外便也没有了。像游走在世间边缘的孤魂野鬼，没有真身，只有影子。

    高三那年因为班级活动的关系，有一阵子她时常和许yAn接触，不知怎地，希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

    还记得那也是个夏天，初夏的太yAn暖暖的，走廊被镀成金sE，像古代富丽堂皇的城堡，遥远而虚幻。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许yAn低头看她的时候，眉角总带着一种怜惜。

    「什……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许yAn还在笑，暖的要化了。

    易安眨眨眼，觉得舌头被压住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她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泡泡五颜六sE的，缤纷到像塑料做的一样。从泡泡里望出去，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有一部分的她沉浸在虚幻的假象中，缺氧似的被迷的头晕目眩，另一部分的她感到不安，她知道泡泡是虚的，很快就破了。

    「你喜欢我吗？」易安巍巍颤颤的问。

    「不喜欢怎麽会问你？」

    「为……为什麽喜欢我？」她的声音磕磕巴巴的。

    许yAn看着她，歪了歪头：「你很好啊，跟你相处很舒服也很开心。」

    易安皱皱眉。不。她不这麽觉得。她才不好。

    「其他原因我也说不出来，但就是喜欢你，不知道为什麽。」

    易安被「喜欢你」三个字给刺到了。印象中好像没人说过喜欢她，像许了多年一直没有实现的愿望突然成真了，她吓得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那天易安并没有给许yAn明确的答覆，只觉得这一切像个烂笑话，日常生活中不会有的那种。是後来许yAn三番五次的找她，她才相信并跟他交往，一交就是六年，看得旁人红煞了眼。

    那阵子她老是做同样一个梦。

    是一个普通的天气，一点yAn光一点云，最寻常的那种蓝灰sE天空。早上起来的时候头阵阵的疼，太yAnx突突跳着。易安叹口气，预感今天运势大概很糟。

    进教室时没有人和她打招呼，讲桌前为了一群人各自笑闹，自成一家，她是剩余那个，不过她也习惯了，她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不想改变，反正只会徒增尴尬。唯一让她意外的一点是许yAn也没和她道早，前几天明明都还好好的，怎麽今天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看她一眼。

    易安想想，许yAn身为风云人物，喜欢她这个边缘人本就是件奇怪的事，不怎麽合理。前几天说的话大约也就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没必要认真。这麽想也就舒坦了，毕竟易安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没有理由许yAn会喜欢她。

    一整天在学校里易安没和其他人讲过一句话，像个透明人。她感觉有些奇怪，以前虽然话不多，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但这些疑问也不是太大的困扰，她向来对自己的人际关系不抱有什麽期待。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易安开始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像是Si了一般。母亲说她小时候有一次出门时贪玩，没看路，差点被一台车给辗过去。她是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她觉得Si亡最可怕之处莫过於被人遗忘。说不定她在那时候就Si了，现在的她是做了鬼回来的。一瞬间她看这诺大的世界总觉得鬼气森森，别人眼里的yAn光是暖h的，风是温柔的，夏日烂漫无b。她看则觉得太yAn发青，风呼啸凄厉，夏日是炙热的炼狱。YyAn两界隔了道屏障，谁也看不到她，她一个人活在Y森的地狱里，知晓Si後的世界。她果然被人遗忘了。

    隔天到学校的时候，易安从後门进教室，却看见她的位子上做了一个人，许yAn正转过身和那人说话。她心下疑惑，走近她的位子。

    「这等等放学要不要去附近夜市逛逛？」那人的声音飘进易安耳里，熟悉的音sE，语气和说话方式却很陌生。

    「好啊。」许yAn的笑一贯的温暖。

    易安绕到那人身前，想看看谁坐了她的位子。

    她愣住了。坐在她位子上的是另一个易安，一样白皙的瓜子脸，略长的眼像一口井，上头浮了点碎光。鼻梁宽，略略突起，有一种倔强清冷之意。但易安知道，这不是她，她不会笑得这样灿烂，她的笑大多是拘谨的，连笑也是一种讨好。她不会这样说话，她不会主动邀许yAn去夜市，她身边也不会围这麽多人一起聊天。

    她对她的yAn光感到陌生。恐惧攫住她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捏着，觉得血管就要爆开了。她会心脏爆裂而Si，或窒息而亡，不，也许她早就Si了，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她。

    恍惚间她看见那nV孩朝她g起一抹笑。周围突然静下来，嘈杂的人声cHa0水般退去，她朝她走来：「带你去个地方。」她俏皮的眨眨眼，一个易安平时不会有的动作。

    去哪里？我的墓地吗？易安想问话，最终什麽也没说，默默地跟她来到一间房子前。

    独栋透天住宅，跟易安的家一模一样。米sE的墙上铺满浅白的小石子，穿cHa着几颗透明的琉璃石，大门是金属雕花，门边种了一个翠绿的金柑树，深褐sE的枝g持续延伸，像要穿进她心里，勒的她喘不过气。

    易安房间的门口挂了一张照片，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唯一一次跟全家出游时拍的。照片上的她咧着嘴，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笑的最灿烂的一次，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