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剪不断、理还乱 (第1/1页)

    兰斯似乎更忙了，往往日落后才踏着月色疲惫归来，闻其咎无所事事，干脆把躺尸的摇椅搬到院子里，不过半个月，房间窗台那些打发时间的杂物就全转移到了楼下，他在这里能第一时间接到兰斯。

    新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闻其咎以一个月为期限默默倒数，天际镜片一般的稳稳铺开，他在等劳尔的船来打破平静。

    想杀他的人多了，高层忌惮兰斯，不会自爆出面，下面的人没那本事，劳尔的脑子大概是萎缩的，最有可能拖着残腿第一个出现。

    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想的，谈不上期待也不能称之为不舍，大概是以前被抓到后停留的时间都不如这次久，也就相对的没那么多时间理清思路，如今骤然闲下来，整日除了兰斯还是兰斯，闻其咎居然诡异的平息了几分想要逃离的迫切感。

    又像是温水煮的那只青蛙，懒懒躺下昏昏欲睡，闻其咎警告自己得在彻底被煮软前打起精神，果断压下了心里隐隐一丝犹豫。

    烦了，他翻过一页书三心二意的看，哪怕知道走了之后大概也缓解不了，还是觉得该先离开再说。

    不走能怎么办呢，闻其咎想以前，他其实还挺喜欢做一些模糊的规划的，多少能有个盼头。

    遇到兰斯前觉得，应该在三十岁之前带着老师离开组织，后来实现一半吧，老师死了，他很久以后才知道真相，紧接着放弃了任务叛逃，在此之前一直被推着前进，一直到现在才恍然发觉一团乱麻。

    来之前他隐约记得老师曾经感慨过始祖星的沉默，两个无欲无求的人都对未来没什么具体的想法，于是闻其咎觉得，那就干脆去始祖星好了，但是住了半年就被兰斯找到。

    硬要说喜欢还是讨厌，闻其咎可以直言他世上很少有强烈爱恨的人。

    想要带老师离开是出于报恩，与组织决裂多少沾点顺水推舟，最多带着些对自己和老师的尊重，毕竟既然意识到不喜欢，那就干脆跑吧。

    但是放在兰斯身上，这么点浅薄的感悟似乎就有些不够用了。

    最初接近兰斯时，他通过观察兰斯来确立自己的行为规范，兰斯·伊恩、帝国上将、隐藏多年的双性人、有些缺爱、一点点自卑自厌、以及需要很多很多温柔耐心。

    这对闻其咎不是什么难事，他是个缺失很多内核的空壳子，所以可以按照需求给自己填充很多需要的特质。

    但是足足三年，他们朝夕相伴实在是有些入戏太深，导致暴露以后，闻其咎也一时很难改掉对兰斯来自灵魂深处下意识的纵容。

    无关爱恨，这就是闻其咎一手打造的自己，他用兰斯把自己填满，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掉的。

    但他既然自由了，就总不能一直虚假地活着吧，前半生没自由，后半生寄在一个人身上，会不会太可悲了？

    闻其咎想静静，他起码得等身体的记忆淡下去以后，能以本身的思维而非篆刻的指令分析兰斯时再说。

    到时候如果还是这样，那他就没什么可逃避的，和兰斯好好重新开始。

    如果兰斯那时候还愿意，以及能接受本来的他的话。

    想到这里闻其咎忽然自嘲的笑，本来的他是什么样？他哪来的本来。

    “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宝宝？”

    “挺好的。”兰斯调整着手环的敏感度，一人一头戴在手腕，闻其咎但凡稍稍超出设定距离，立马就有一条无形的磁链拉住他，兰斯表示很满意，“首都离港口太近，我对你不放心。”

    他又斜了闻其咎一眼：“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

    可爱。闻其咎试着扯了扯，感受不到一丝阻力，质量真好，辛迪加都不一定能有这种水平，帝国的最高机密被兰斯拿来拴他，闻其咎想想就觉得很荒诞。

    他被逗乐，笑弯了眼睛，眉梢就微微飞扬：“不用了，谢谢宝宝保护我。”

    “首都好危险啊宝宝～”他手落在兰斯上方让他上车，随手搭在车上弯下腰问他：“不知道我最多能走多远？”

    “现在是二十米。”

    “宝宝好冷漠。”他挡住了车外的阳光，兰斯只能抬头看他背着光的身影，眯了眯眼试图观察他的眼睛，没有预想中的屈辱。

    不管有没有他都会这样做，冷冷补上早已定好的决策：“到了首都，两米。”

    更可爱了。看得闻其咎现在就像试试原地跑路他会是什么反应，想说宝宝怎么这么霸道啊。

    可惜试不得，闻其咎托着下巴看窗外，出小镇的路他也是第一次走，越往外风格就越接近帝星，甚至远远能看到现任总统的投影贴在空中，一个十分突兀的图层。

    兰斯上了车还在远程处理公务，要把时间腾出来陪闻其咎过节，甚少干涉他公事的闻其咎也难得插了一句：“你真的该回帝星了。

    他在兰斯的目光中点窗外的投影：“总统造势都传到这里了，你还不出面稳定选民，再这样下去别说赢得大选，结束后还能不能保住选区都要两说。”

    兰斯几乎是帝国之刃的象征，他最好的策略就是留在帝星坐镇，发表一些简短有力的演讲，不需要过多藻饰就自有心向往之的选民源源不断加入。

    这也是帝国统一党内一致希望的局面，一个信念坚定且无私的上将，才是最适合他们目标选民的追逐对象，兰斯身上来自伊恩家族的光环，使得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末等星的狂热拥趸。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艰难角逐，闻其咎甚至能想象到党内刻板老将军们对兰斯的斥责，倚在座位上说：“你是想推行帝国改革的，这么多年都在为此努力，现在不该为了我牺牲这么多。”

    “没有该不该。不过你能老实点确实能减轻我的负担”

    他手上的动作使用没停过，对闻其咎有一套独特的行为标准：“如果不老实，我也不是没有精力继续找，大不了下次给你的自由度再少些。”

    而且，说到这兰斯终于转过头看他：“你一个黑户，无论是谁上任都和你没关系。”

    言下之意闻其咎与其替他cao心，不如多想想自己的身份立场。

    被鄙视了的闻其咎无所谓：“黑户这么了，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改革之后，说不定我还能在你的政策下身份合法化呢。”

    “并不会。”兰斯低下头继续回复公文：“你的级别太高，又多次直接参与刺杀官员，正常程序来说只能尽量争取缓刑，做不了污点证人。”

    那么不正常的程序是什么呢，闻其咎最后看了眼渐远的总统画像，阖上眼漫无目的的想。

    是两年来除辛迪加和兰斯以外，没有来自任何帝国政府的通缉，还是他至今能正常使用的身份卡，抑或是兰斯的军队多次为了找他违反帝星总统令？

    不知道他要是把这些抖出来，帝国统一党的选民会不会信仰崩塌。

    他捋着散乱的思绪，闭上眼怎么也全是和兰斯相关，交织的未免太过紧密了吧，闻其咎烦不胜烦再次放弃，觉得其实以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希望兰斯能放下。

    毕竟自己确实不是多么值得的人，对感情的需求也不大，就算真喜欢兰斯大概也很难平等的回应。

    还是那句话，兰斯是个好人，闻其咎不太想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