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迷雾森林 (第2/2页)

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仍然是担心。

    他咬住嘴唇，打消那股念头，只是问：“我们可以尽快去迷雾森林吗？”

    芙格尔站得很远，他只是站在门下，仿佛极不情愿和塞瑞斯共处一个房间一样。他又补充道：“我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

    塞瑞斯沉沉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回答：“……好。我已经收到回信，今晚就可以出发。”

    他忽然站起身，朝着芙格尔走去，芙格尔下意识地后退闪避，却还是让塞瑞斯抓住了他的手臂。

    芙格尔第一反应就是挣脱塞瑞斯，可这时他却听见了一阵皮rou灼烧的声音。

    他循着声源看去，视线的终点落在塞瑞斯抓住他的手上。

    与他手臂相连的那块区域竟然冒起了烟，而那块苍白的皮肤正因灼烧而迅速变得焦黑和开裂，露出内里的rou。

    芙格尔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甩开他：“你在做什么！”

    塞瑞斯的手被他甩开后才停止了灼烧，他平静地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对芙格尔笑了：“这是法术，如果我触碰到你，我就会从外到内被侵蚀。”

    在芙格尔毛骨悚然的神情下，他温和道：“你不必害怕我伤害你了，芙格尔。”

    芙格尔的嘴唇颤抖着：“你……根本没必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我想不到其他让你安心的方法了，芙格尔，原谅我的愚笨。”塞瑞斯伸出手，温柔地捻起芙格尔额前的发丝，仅仅如此，他的手指依旧开始灼烧。

    他放开手，语气似乎有些苦涩：“在与你有关的事情上我总是如此笨拙，与你喜欢的样子相去甚远。”

    芙格尔蹙起眉头看他，玻璃球似的双瞳像是被暴雨拍打的花叶一般震颤。最终他几乎是失态地推开塞瑞斯，逃离了书房。

    塞瑞斯的神情恢复了沉静，他看向自己烧伤的地方，那里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味道。可他没有去治疗伤口的想法，而是让它继续狰狞地趴伏在那里。

    入夜后，塞瑞斯与芙格尔用完餐，带着那只小章鱼，他们二人来到了一面大镜子前。塞瑞斯将那块遮盖在镜子上的白布扯下，重重的灰尘纷飞，却没能靠近他们的身边，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灰尘分隔开。

    塞瑞斯低声念出一道咒语，那镜面中的倒影就变成了一道漩涡，怪异地旋转扭曲着。

    “进去吧。”塞瑞斯道，“我会跟在你身边。”

    芙格尔忍住侧头看塞瑞斯表情的冲动，直接踏入了镜子，他的身体才靠近，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时间太短，他只来得及抱稳怀里的小章鱼，就一股脑地被吸了进去。

    大概过了四五秒，芙格尔感觉到自己站在了一片平地上，他睁开眼，不由吃惊地愣住了。眼前所能看见的地方都被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白雾掩藏，只能看清近处的几根黑色树根和脚底下的土地，周遭气温极低，几乎与深渊无异，怀里的小章鱼不安地吱吱叫着，不停扭曲着八只爪子，芙格尔揉了揉它的头以表安抚，一边环顾四周。

    “塞瑞斯？”他没看见塞瑞斯的影子，“塞瑞斯，你在吗？”

    “芙格尔。”塞瑞斯的声音回应了他，芙格尔扭头搜寻，却始终看不见塞瑞斯。

    塞瑞斯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的本体不能进入这里，现在只能用意识与你交流，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予你指示。”

    如同响应了塞瑞斯的话语，浓雾中居然出现了紫色的幽光，点点滴滴连成线条，指向了白雾深处的路。

    “跟着线走，你会找到他的。”

    芙格尔安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你的本体不能进入，是……因为被侵蚀了吗？”

    塞瑞斯似乎轻轻笑了：“不是我的问题……没关系，即使我不在，也可以保护好你。”

    芙格尔心里一颤，不再说话，朝着那条线走去。

    他一路走过，这里的白雾不似普通形成的雾气，芙格尔时而看见白雾里凝结出人形，时而听到雾里传出的哀怨哭泣，这里气温极低，甚至在他的皮肤上凝结出水珠滴落。

    怀里的小章鱼经历过最开始的躁动后就一直老实地趴在他怀里，偶尔发出吱吱的声音，似乎在驱赶那些跟随在附近的魂魄。

    芙格尔发现他在这里走了许久，周围的环境都没有变化，永远是那几颗人影似的树和散不尽的浓雾……如果不是塞瑞斯的指引，他可能会觉得自己一直在原地。

    不知又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终于变了。雾气渐渐淡去，露出一座庭院。黑色的大门自动敞开，邀请来客进入。

    芙格尔走入这道大门，入目的是一大片黑色的蔷薇花丛。

    “你、就是为、凯特，来的、人鱼？”

    芙格尔转头一看，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附近，正朝着他走来。这个人留着长长的头发，半边刘海遮盖住了他的右边面孔，不过光是半张脸，就能看出这位巫师又是一位美人。

    可他转念一想，眼前这个漂亮的巫师正是诅咒凯特王子的人，他又警惕起来：“是的。”

    “为、什么？”这个人似乎因为很少说话，吐字极为艰难，磕磕绊绊的，“你，喜欢，凯特？”

    “……我不知道，但是凯特王子的父母和子民很担忧他。”

    这个巫师像是没有听到芙格尔的回答，自顾自地问：“凯特、喜欢的人，你，吗？”

    芙格尔愣了愣：“什么？”

    “他有、喜欢的人。”赫洛伊像一个无生机的瓷娃娃，就连语气也没有起伏，“他说，会在、月圆的夜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神经质地瞪着芙格尔：“他没来，我等了一个、晚上，我回去了，他走了，再也、没回来。”

    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里，这个漂亮的美人做出重复的动作，尖锐的牙齿摩擦着他雪白的手指关节，一下就流出一条血线。

    “我去、我去找他……他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他……”赫洛伊的牙齿沾染上血丝，他混乱的语序和喘不过气似的语速，让芙格尔浑身发毛。

    “他们赶我走，凯特说，不认识我……然后，别人说，他要结婚，不可能喜欢我，因为、我很丑。可是凯特、说过，我很漂亮。”

    不知从何刮起的阴风吹起芙格尔的外袍，他的指尖一片冰冷，怔怔地看着眼前癫狂的赫洛伊。那股风愈发狂乱，忽然吹起了那一直遮盖着赫洛伊右脸的长发。

    芙格尔硬生生忍住了喉咙里的尖叫。

    原来这位美人的半边脸是毁容的。芙格尔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半张脸。像是rou酱长在了人的脸上。

    赫洛伊抓着芙格尔的手，仍然重复着：“他为什么、骗我？他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