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诺问我疼吗，白诺要替我疼 (第2/2页)

很……”

    一个“乖”字没说完，艾泽林便突然哑了声。因为他感到白诺在自己的怀里动了动，竟俯身低头在他的左臂上轻嗅。

    艾泽林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再给伤痕累累的左臂包扎。一是嫌麻烦，二是不喜欢被纱布裹着伤口的闷。

    所以，他只挑了件长袖的睡衣穿上，把左臂上凌迟般的伤藏在衣袖里。

    他明明把血都泡干净了，谁想到白诺对血液的味道那么敏感。

    果不其然，白诺嗅了一下，睁着被泪水浸得眼尾泛红的紫眼睛，用饱含质问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他。

    “怎么？”

    艾泽林对白诺的反应很是意外，他突然想到昨天早上白诺自残，自己大概也是用这种目光盯着白诺看的。

    怎么好像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微妙感？

    “啊，啊……”白诺的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情，白色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轻声叫唤。

    他的目光落在艾泽林藏在衣袖下的左臂上，深紫的瞳仁在眼眶里颤抖。

    “你……”

    艾泽林看着白诺的眼睛，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热流：“你是在担心我吗？”

    白诺不知道“担心”的意思，他伸出细细发抖的手，指向艾泽林的左臂，很害怕：“唔，啊……啊……”

    出现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一缕光受伤了，他怕光会流血，会疼痛。

    他怕艾泽林就那么走了，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他。

    他承受过十八年深入脊髓的伤痛，自然知道受伤流血有多么不好受，也清楚疼痛有多么刻骨煎熬。

    所以他不想让艾泽林也承受这些。

    一点点也不想。

    艾泽林哪儿知道白诺在想什么，他低低笑起来，把睡衣的左袖卷起来，把还未愈合的血rou模糊的左臂展示到白诺眼前。

    自艾泽林有记忆起，就很少有人关心过他。

    所以，他对白诺的举动充满好奇，好奇到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变快了。

    他就那样把被凌迟过的左臂给白诺看虽说伤口已经不流血，但毕竟刚被热水侵透过，显得有些惨不忍睹的浮肿，绽开的血rou异常炸眼。

    艾泽林想知道白诺还会有什么动作。

    他想知道到发狂。

    而白诺像是被那血rou模糊的左臂刺激到了，全身上下开始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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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鼻尖在艾泽林的伤口上嗅着，眼睛里却映入模糊的殷红。

    心脏突然就开始疼了，一抽一抽的，有水珠在眼眶里打旋：“艾泽林。”

    白诺抬头看艾泽林，薄唇张合了许久，挤出两个快要破碎的颤音：“……疼……吗？”

    艾泽林瞬间呼吸一滞。

    这两个字“轰”的就在脑中炸开。

    艾泽林彻彻底底的怔住了，大脑几乎化为空白。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止流逝，唯有白诺生涩的颤音还在时空中漂浮。从艾泽林的耳朵里，直直传入心头。

    白诺又问他：“林，疼吗？”

    紫罗兰花色的桃花潭在流泪。

    艾泽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竟是轻飘飘地浮在天上，一点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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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过后，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在慢慢回答：“……疼。”

    艾泽林听到自己用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他从未说过的话：“很疼。”

    艾泽林看到自己把左臂放到白诺怀里，明明早已习惯疼痛，明明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他却略带着撒娇的语气，说：“我好疼啊，白诺。”

    “要怎么办呢？”

    他看到少有感情波动的白诺突然变得不知所措，紫眼睛中满是无助和惊慌，张嘴发出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啊”。

    太久都没人问过艾泽林疼不疼，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他就像在故意逗弄这只可爱的小白猫一样，语气轻轻地回答：“伤口好疼。”

    白诺脸上的无助缓缓变成呆愣，然后又从呆愣倏然化作灵机一动。

    随后，艾泽林就看到白诺突然低下头，小小翼翼地探出粉嫩的舌尖，像舔舐牛奶一样，试探般地舔着他的伤。

    白诺舔的那样轻。

    这是小兽在受伤时把发痛的身体缩成一团，呜咽着舔舐自己伤口的本能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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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这样，伤口就可以不那么疼了。

    艾泽林一愣，所有情绪竟都化作笑意。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会关心他疼不疼，会为他舔舐伤口的存在。

    明明……

    明明白诺在自残的时候都不曾说过一个疼字，也不曾舔舐过自己的伤。

    可白诺却在问他疼吗，为他舔舐伤口。

    艾泽林不知道自己常年凝冰的红瞳在悄悄融化，变得不那么冷。

    白诺把沾血的舌尖藏进嘴里，冰冷的血液在他嘴中弥漫，让他觉得好痛好痛。

    “艾泽林。”

    白诺伸出手，指着艾泽林的左臂。然后，指尖在空中划过，又落到自己的左臂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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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白诺落在左臂上的手动了动，纤细修长的五指变作一个握着东西的姿势，在左臂上方来回比划：“白诺。”

    “白诺……”

    白诺哑声，说不出下面的话，却反复重复刚刚一系列动作。

    “艾泽林……”

    “疼。”

    “白诺。白诺……”

    “……”

    艾泽林静静地看着白诺，灵魂竟忽的落回到翻涌着不知名情绪的躯体里。

    艾泽林看懂了，白诺的手反复在两人之间转化，当落在他自己的身上时，又会去模仿一个握着刀子割臂腕的动作。

    而白诺想说却不会说的那个字是：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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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诺想说的话是——艾泽林疼，白诺替。

    心里翻涌着丝丝温热，艾泽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的白诺倒在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单里。

    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笑了。

    白诺能感受到艾泽林笑声里的喜悦情绪，轻轻把艾泽林受伤的左臂移到一个看似比较舒服的位置后，才小心地抬眸看着他。

    也是这一眼，他看到了那双红瞳里流过淡淡的温柔。

    艾泽林注意到白诺的目光，移开手，笑声变成了润泽轻灵的轻念：“那个字叫‘替’。”

    他学着白诺刚刚的动作，手指在两人之间变化，他和白诺说：“替代，承担。”

    白诺反应了一下，明白了。

    他认真地注视艾泽林，一字一字念出刚刚没能说出来的话：“艾泽林，疼。白诺，替。”

    艾泽林欣然抱住白诺，心情许久许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胸腔里那颗早就放弃呼吸的心脏，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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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下抚摸着白诺的头，为自己发现的独一无二的珍宝而无比喜悦。

    “白诺。”

    艾泽林细细品味这份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感，留恋地问：“可以再说一遍吗？”

    白诺抬眸，两泽水汪汪的桃花潭中尽是肯定：“艾泽林，疼。白诺，替。”

    说给照亮他世界的天光听。

    他可以分担艾泽林的疼吗？

    “不后悔？”

    艾泽林眯着一双笑眼问他。

    白诺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对艾泽林一字一字的说：“不……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