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一场风吗 (第1/1页)

    陆樟和纪潇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鸡崽子，磕磕绊绊，偶尔语无伦次，虽不至于令人感到不专业，却也远远无法令人留下好的印象，平平无奇。

    顾成樾原本的问题深度且专业，在这种情况，心知肚明地选择体贴地不做更多追究，微微笑着一如开始的亲切，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态度。

    繁杂冗长的流程由于特殊性大大简化后倒也在轻松愉快的过程中度过了。

    顾成樾站起身做收尾，“那这边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有人带你们两去现场看一下。”

    陆樟回答：“好的。”

    顾成樾与他两一一握手，起身与他们一起走出会议室，“那就期待你们的作品了。”

    顾成樾走在前面，陆樟和纪潇跟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陆樟头低着，手伸在包里数着执照和资质证书之类的重要文件，看有没有什么在慌乱中丢在会议室。

    陆樟突然被纪潇扯着手腕，激动地示意他抬头。

    陆樟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手维持着伸在包中的姿势，头却已经从望向纪潇的方向转向前方。

    顾成樾停在离他们前方一丈远的地方，面前是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陆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悔恨的情绪，气愤自己的头脑不清，明知道他在这里也抱着或许能见到的妄想，却还是随意的没有重视地就过来了。陆樟将手从包里拿出来拽了一下他过于休闲的卫衣，希望它看起来不要太皱。

    陆樟以前天真地想过，如果设计就只是画图就好了，不要见那些偶尔会出现的恶徒似的客户，他不喜欢撕破脸皮的吵闹，不会应对这种尴尬万分的场面，而此刻，他感觉自己又被放进了那种让人无处可以着落的尴尬场景中，他的脚步瞬间就有些踌躇，不想上前，如果能以更专业的样子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或许他能够微笑地游刃有余地说“您好”，看起来旗鼓相当。

    只是短短几步路，陆樟和纪潇就站在了顾成樾的身后，听到顾成樾依旧温柔却带着欣喜的声音：“你今天来公司了？早上没看到你人还以为你没来。”

    许恒低低地“嗯”了一声，正准备说些其他的却因为视线正好扫到顾成樾身后的人而停住了。

    顾成樾也转过身，笑容还留在脸上，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就转过去为许恒介绍。

    许恒听了上前有礼貌地与陆樟和纪潇握手，“你们好，我是许恒。”语气既不热情也不疏离，不带任何情绪，得体有礼，挑不出任何差错，也看不出相识的痕迹。

    陆樟脑袋里像有一团浆糊，不是认识吗，为什么还要自我介绍。充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纪潇见陆樟没有回答，立即也向许恒自我介绍道：“我叫纪潇，这是陆樟。”

    许恒点头，没有因为陆樟的沉默有任何表示，然后微微侧过头向后问道：“那接下来的安排是？”

    顾成樾回答：“带他们去现场看一下。”

    许恒依然温和有礼：“嗯，那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纪潇摆摆手：“没有没有。”

    许恒点头向两人示意后，经过两人的身边向后方走去，顾成樾跟在许恒的身侧与他一道，听他刚刚未说完的话：“你也去会议室A，老刘走后他的项目我准备再加一个主要负责人，这次的会议你先跟着一起听......”

    像身边的空气也被带走了一般，陆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木然地跟着前面的人走。

    纪潇却兴奋地跟什么似的，但是因为还在别人的地盘而且前面还有人不能太放肆，凑近了头低声在陆樟的耳边说：“天哪，刚刚那个是总经理吧，也太年轻了吧，三十岁有了吗？”

    陆樟无意识地回了声“唔”，不知道在想什么。

    得不到回应的纪潇热情不减，拿着手机在他们的微信群里传递她的激动。

    【潇洒走一回】：天哪！我的妈呀！我见到了！

    【啊六六六】：！！！讲！！！

    【喵喵酱酱】：照片！我要看照片！！

    【wdcpszd】：照片＋10086

    【潇洒走一回】：天哪！我哪敢拿出手机来拍啊！我只会啊啊啊啊，我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喵喵酱酱】：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帅哥啊，你就不能满足我想看看帅哥的心情吗？

    【喵喵酱酱】：【哭唧唧】.jpg

    【wdcpszd】：你忘了陆樟是帅哥吗？

    【喵喵酱酱】：他在我心里是小可爱【眨眼】

    【潇洒走一回】：【图片】

    【潇洒走一回】：品！你们细细品！跟照片一样好看【大哭】

    【潇洒走一回】：不！比照片还要好看！【大哭】【大哭】

    【啊六六六】：你当时还不信我！我不要看这个糊的！我要看照片！【大哭】

    【啊六六六】：陆樟呢？

    【潇洒走一回】：他已经看傻了。

    【潇洒走一回】：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来啊【大哭】我拼了老命也要拍张照片！

    微信群里瞬间热闹得像过年，发红包时候的那种热闹。

    陆樟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嗡地震动，他却一点也不想拿出来看一下。

    不同于纪潇她们的激动，陆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从小到大，mama带着他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大人们总会夸赞他白白软软的好可爱啊，就算是和女孩子在一起，大人们也是第一眼看到他。

    从小学到大学，陆樟收到过数不清的女孩子的表白，他都没有动心过；而有好感的女孩子，只要她们表露出超过好感以外的喜欢，陆樟就会不动声色地远离她们，他的大学室友们都相继脱单了，可是只有陆樟至今都没有恋爱过，他的朋友们笑称他是lithromantic。

    言晨和唐冰开玩笑说，是男孩子也没有关系，你也是时候谈个恋爱啦。

    也许，父母离婚的原因中也有他不成家的痕迹。

    可是陆樟想象不出，如何与一个人保持长久的亲密关系。甚至于与父母，他只是被动地从出生到懵懵懂懂，从幸福美满到踽踽独行，并不是所有孩子与父母的缘分都能圆满，但在这段关系中，他还没有学会如何让别人和自己幸福，那么如何与一个陌生人从认识发展到拥抱、接吻、做/爱、孕育孩子、过一生。

    人生来就孤独，而这份孤独不是一起吃饭、睡觉、聊天、长久的陪伴就能消除的，那些可以说出口不可以说出口的情绪，不是相似的灵魂就可以共通的，而他想学会让别人快乐的魔法，至少消除别人的悲伤就好像消除了自己表面的孤独。

    陆樟觉得许恒像一阵风，一阵他抓不住的风，他在经过的时候还会带走空气，让他不能呼吸。他觉得自己或许只是犯病了，当他了解许恒的时候，他就会不喜欢他；如果许恒对他袒露好感，他就会厌恶他，远离他。

    如果许恒只是一场季风经过，陆樟难过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