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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虔诚祝祷 (第1/1页)
「……」Cire懵了半晌才挤出声音来:「那让小斐载你吧……」 「可以的话,就太好了。」季纭希低声致谢。 「可是……」就这样走了?真的吗? 「看吧,你可以放心。」季纭希莞尔,「我这个样子,也许和他再也不见了。」 什麽?她懂什麽?她知道江暮云找了她多久吗说走就走——Cire觉得x口发闷,一口气憋在那不上不下,这瞬间甚至感到一GU难以名状的愤怒。 「我想,你还是上楼一趟吧……」她脱口而出。 ——自己在g麽?现在这不是她最希望的状况吗? 但算了。 她知道江暮云其实很想念很想念她。 即使他说,那份想念是源自於憎恨。 「嗯,我也是这麽想的。」 季纭希起身,流畅地走向楼梯口。 「毕竟,我不能再不告而别。」 季纭希慢慢地走上楼。 她摩娑着墙壁,一路往前走。 这间别墅的确被打扫得很乾净,墙面甚至m0不到一丝灰尘。 她找到唯一的门,轻轻敲了几下。 无人回应。 季纭希又敲了几下。 里头发出一阵声响,是什麽东西被扫落的声音。 上楼前Cire提醒过,江暮云现在很愤怒。 但,愤怒不也是人类表达悲伤的方式吗? 「江暮云。」在巨响过後,季纭希开口,「我得回去了……」 门内彻底沉默下来。 「其实,我是离家出走的。这一次回去,他们可能不会再允许我单独出门了。」 季纭希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侧着脸,望着眼前一片迷雾。 「你对我这十五年好像满好奇的,那麽离开前,我就稍微说一些吧?」 江暮云没回应,她当他同意了,自顾自地往下说。 像说给他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你问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看不到的。我不是撒谎,是真的不知道。因为视力一直在减退,等到发现时,才惊觉自己其实连书上的字都看不太清楚了。很多事都是後来回想才有迹象,例如考试常常画错卡、看不见黑板上的字、接不到飞来的球。有一次在画室我还不小心把颜料弄混了,被你笑了好久。你记得吗?」 以为是近视加深,去了眼镜行,对方却说没有异状。 直到检查出是h斑部病变,已经是高中快毕业的事了。 一知道这件事,家人便不再让她驱车去台北学画,要她先专心将眼睛治好。 当时她太小了,家人就是她的天。 而且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康复,顶多一两个礼拜就能再次回到画室,一切恢复如常,就像什麽也没发生过。 於是她就这麽和江暮云不告而别。 但这些……就别说了吧。 十五年前的事,说不定始终只有自己记挂着。 「每个医生都说我这病治不好,总有一天会全盲,甚至对我说:再看也没用,就是没办法治,别再浪费健保资源了……我父母听了很难过,带我到处找名医,到处求神拜佛,听到什麽有效就往哪里去。我被扎过很多针,吃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昆虫……我母亲学电视剧里的那样,不只茹素,还一阶一阶去磕头向神明祈求我的眼睛康复。我也听过父亲向一个乩童哀求,说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和我交换。」 季纭希说着说着,觉得眼睛热热的,却什麽也流不出来。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与他一起陷在黑暗里。 「什麽方法都没有用。我看开了,但父母还没有。他们对我很好,非常好,好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值得。我没有上大学,没有去工作,就这麽被呵护在家里,什麽事都得靠别人帮忙……我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已经成年。谘商师说,我总是害怕失去,要我自私一点……她给我作业,要我找到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 门敞开了一角。 季纭希没有发觉。 「对不起,突然出现,还无理取闹,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哪天醒来就会全盲,什麽也看不见。」她咬着唇,「所以,当我在新闻上看到老师去世的消息,我就想,我一定要回来一趟,靠自己的力量。」 「……为什麽?」 闻声,季纭希一愣,睁开眼睛後朝他微笑。 如果要问为什麽…… 江暮云,你知道吗? 悼念江大师什麽的,都只是契机,都只是藉口。 「因为,我想见你一面,好好向你道别。在我完全看不见之前。」 他的眼里,曾有她最美丽的模样。 那就是她真心想要的东西。 江暮云走出黑暗,蹲了下来,静静凝望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像灵魂缺了一角。 「季纭希……」他声音低哑,「我问你一件事,你给我老实回答。」 「嗯?」 「江载明,有没有对你做过什麽?」 季纭希一愣,「……你指的是什麽?」 蓦然,他抓住了她的手。 季纭希吓了一跳,却没cH0U走,就这麽任他牵着。 「那就好……」 他的泪滴到她手背上,guntang的,苦涩的。 ——她问他是什麽,那就代表没有什麽。 长廊上有光照进来。 黑暗被困在房间里。 两人周身飘着淡薄花香。 「……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她没有。至少她没事。 那黑暗的地狱,让他独自前往就好。 江暮云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地,反覆轻语呢喃。 这一霎,像虔诚的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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