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玫瑰摘下的人【GB】_四十五 一束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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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 一束花 (第1/2页)

    斯多姆会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

    好吧,也许你知道。但你永远不会想承认自己知道。

    只是第二天早会上,你顶着还没消肿的双眼坐在王座上听着大臣们的例行汇报,无意间抬头望见碧蓝的天,便看到一只雁在这初秋辽阔透亮的碧幕上展翼翱翔。

    你出神地抬头看着那方被分割开的花窗,那雁神气活现地在空中舒展翅膀,又不屑一顾地扫视过宏伟磅礴的殿群,末了,竟是毫不留恋地朝着一无所有的远方飞去了。

    它要去追它的夏天。

    你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斯多姆,已经很久没见过四季的样子了吧。

    说不上是什么情感作祟,如果你理智依旧占据上风,你就会知道你绝不该让他窥得哪怕自由的边角。但有种热烈又原始的冲动在你心底萌发,它破土而出,节节拔高,瞬息便想开出花、结出果,将天上的星星攀下来捧到他眼前,给他看一看够不够亮。

    于是,一个突兀而疯狂的决定出现在你脑海里——

    你想,你要带他出去看看。

    这个念头在你工作的每一分一秒都愈演愈烈,等到晚上你终于处理完所有工作,你几乎是用跑的回到寝宫,喘着气一把推开卧室的门,你想说斯多姆我带你去山顶看星星吧,但对上他眼睛的瞬间,你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斯多姆,你想去哪看看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今晚可以出去看看”,你察觉自己问的突兀,他也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又连忙解释补充道:“快秋天了,我听女爵们说提尔山顶很适合看星星,庄园的葡萄也都熟了……或者,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斯多姆蜷在他惯常呆的角落里,脚踝上是你昨晚嚎哭着缠上的厚厚一层纱布。他看你的目光里有一种冷冷的困惑,非要说的话,和昨天看着你哭的眼神差不多。

    就好像,你要是问他更想被剐刀剐成一片一片还是被剃刀剃成一条一条,对他来说反而是更能够理解的东西。

    “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你又说:“去哪都可以,我都允许。”

    斯多姆抬头看了你一会儿,就像在试图从你的表情上确认你的意图。但这句话的诱惑显然非常大,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去哪都可以?”

    “可以。”你再次肯定道。

    他又安静了一会儿,死寂的空气扎的你浑身痒痒。就在你忍不住要脱口而出要不去看星星吧时,他用一种你从未听过的、带着恳求的小心语气低声道:

    “陛下,可以请您……允许我去看看我的父母亲吗?”

    ……什么意思?

    布莱恩将军和伯恩瓦夫人早就死了,他的意思是……你兴致勃勃特意偷偷驾来马车的晚上,天气晴朗星星灿烂好到适合约会一样的晚上,他宁可去一个全是墓碑的陵园里??!

    就像满怀期待煞费苦心准备了一整天的精致甜品,末了端上桌时被赋予厚望的对象却点名道姓更想吃水煮萝卜!你一时间气得胸口都堵了,下意识就要张嘴拒绝。

    而你低头要说不行时,他仍旧仰头看着你。明明都愿意把语气和姿态放低到这种地步,压抑的渴盼快要溢于言表,可眼睛又是了然的死气沉沉。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你咬着牙,你想他知道你会拒绝、会生气、会怒气冲冲地重新把脚镣套在他昨夜头一次被包扎过的腿上,可他还是要用卑下小心的语气提出这种一定会惹怒你的请求——

    因为,也许不会有下次了。

    你可以一时兴起就解开他的脚镣给他上药抱,着他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嚎啕大哭,但同样,你下次心血来潮就可以把他做成人棍再丢进野狗堆里,和你给他念过的剧本里一样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清楚感受自己被撕咬吃掉。

    他给自己预想的是怎样一个结局呢?这在他料想中也是肯定要发生的事吧?

    拒绝的话到嘴角好像拐了个弯,你说:

    “当然可以。”

    马车的车窗四角已经钉死,你仔细检查过了,车门也确定了只能从外部打开。你挥着鞭驾着马冲出城门,豪迈澎湃得像冲入战场的骑士,牵在后边的马车在你并不娴熟的马术下左突右撞。预想里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他没有试图开窗,没有尝试砸开封闭的车门跳车逃走……直到你停下车打开车门,斯多姆才从你身体与车门的间隙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征求许可似的看向你。

    “下来吧”,你说,“我们到了。”

    布莱德将军生前赫赫有功,又是国王亲允以最高规格下葬的,便被破例特许与殉情而死的妻子一同葬在皇家墓园里。墓地在白塔主教堂后的山上,信奉主的历代国王认为,这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埋葬于此,死后得主恩惠,灵魂便可在天堂永生。

    因此历代国王皇后,包括你的父母,都埋葬于此,每日有专职的守陵人将鲜花放在墓碑前,能够与历代皇室成员一同葬在这里,是屈指可数的无上殊荣。

    只是不知道如果人死后真有灵魂,布莱德将军看着自己一家的墓被设在凶手的陵园里,又该作何感想?

    斯多姆从进了陵园就很安静。

    他站在布莱德将军和伯恩瓦夫人的墓碑前,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你就站在远些的地方等他。

    上次你们一同到这里来……在这个位置……是伯恩瓦夫人的葬礼吧?你撑着伞走过来,他就站在那里,没有知觉一样淋着雨,脑袋垂得很低很低……好像在哭。

    现在他仍旧站在同样的位置,高了,肩膀也宽了,陵园暖黄的灯把他染成暖色,长久静默着站在父母蔓延青苔的墓碑前。他的脊背是挺直的,他低着头也不会有哪怕一滴妄图混进雨水蒙混过关的眼泪,可你望着地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却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薄的像一张纸。

    一张此刻稍加用力就可以捏碎的纸。

    这样罪恶的念头在你脑中一闪而过,你刻意忽视了它。你逼迫自己去注意别的,从地上湿润的苔藓到碑前零星冒头的小花,兜兜转转还是慢吞吞顺着削薄的影子缠绕上他的脚踝,蛇信子一样吞吐着往上爬。

    无论是布莱德将军,还是伯恩瓦夫人,你都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上次摆出悲伤难过的表情,也不过是用虚假的同理心瞒取他的共情。而这次,你终于可以不用伪装什么,你光是应允他来这里、纡尊降贵愿给他几分钟时间悼念,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他得好好感激你,用所有你能想到的方式。

    你的目光攀爬到斯多姆垂在身侧的手上,他整个人都是静止的,只有两只手微微攥起来。

    ……他也许想要一束花。

    你被自己无端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两座墓碑孤零零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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