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死去的那一天（1）：武昌起义？ (第2/2页)

後，蓝底白字的「永怀领袖」四个字伴随哀歌，响遍整座福尔摩沙岛。

    我在求职栏上画下一个红sE的大叉叉，紧忙起身往下一个目的地迈进，然而有几家书店却拉下了铁门，两三家咖啡厅也跟着挂上「已休息」字样的小板子，明明才营业不久，为何就打烊？

    我索X转入武昌街，踏入名闻遐迩的城隍庙，双手合十，诚心祈求各路神明保佑我能尽快顺利找到工作，国民党政府能赶快反攻大陆成功，蒋总统率大军离开台湾，回归祖国，回到真正的家。

    好奇心使然，我打算先去逛一下明星咖啡馆和周梦蝶书摊。经过某书报摊时，一位白衣男子捧着「党外杂志」，看的津津有味。我凑近他的身旁，踮脚偷偷察看里面的内容。

    「你也有兴趣喔？」他转头看了我两秒後说道。

    我还来不及回答，书报摊老板直接塞给我一本：「翻翻看，不用钱的啦！」

    白衣男子与老板彼此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我的国家住在一个拥挤的村落

    村民们多半认识他又经常故意叫错

    而他自己也很苦恼於厘不清自我

    他顶着父亲的姓氏，与母亲相依为命

    供奉着祖先的牌位却拿不到继承权

    像一棵树无法拥抱真实的土地”

    读毕一首〈我的国家〉後，我不禁瞠目结舌。由於总编辑郑南榕先生在目录页已说「文责全由总编辑负责」，所以文章与其他报导等等，真正作者姓名都付之阙如。戒严之後，我才知悉这首诗乃Ai国诗人罗叶先生的名作之一。

    一位身穿花衬衫、看似地痞流氓的家伙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表情相当奇特，惊恐中又带有兴奋感。

    「g！Si了啦，总统蒋介石Si了啦！」他用台语朝老板和白衣男子喊道。

    「啥物？」我抢先在他们回应之前不小心发出惊呼。

    街口转角处倏然出现好几位如鬼魅般的黑衣人，疾速飞奔过来，接着是两位警察，我转头看着相反方向，三个军人也恶狠狠地朝我们这里走来，其中一位拿出短棍，甩向身边一位身穿鹅hsE洋装的nV子。

    nV子瞬间发出哀号，倒地不起。一位民众想上前理论，手持短棍的军人二话不说，猛力朝他的腹部挥出一拳，短棍结实地T0Ng上那位民众的脸孔，霎时血流如注。

    尖叫声此起彼落，另外两位军人一一掀翻沿路的书报摊和水果摊，见到不是穿黑衣或暗sE系衣服的百姓，不分男nV老少，一律先以棍bAng伺候，彷佛发泄积郁在心底的怒气。

    鬼魅般的黑衣人已经快抵达我们这里，其中一位戴着金项链的人用台语大声喊着：「廖仔，今天绝对要给你们Si！」

    「g恁娘Kànlín-nia！Si俗辣，你不是台湾人，为什麽老是要欺负自己人？」身穿花衬衫的廖仔勇敢地回应，下一秒钟，他却率先开溜，拔腿就跑。

    「哭爸khàu-pē！Si廖仔，好胆别走。」

    戴着金项链的男子从怀中取出特制甩棍，吆喝夥伴齐上。

    眼前景象犹如我们是处在武昌街而准备「武昌起义」革命的叛乱分子，对方则是扞卫国家安全最後一道防线的禁卫军。

    流动书报摊老板避之不及，y生生挨了一棍，两位警察随之对他拳打脚踢。宛如沙包的他，嘴角渗出b罂粟更红的sE彩，拚了命朝我大喊：「小姐，快点跑，越快越好！」

    老板不喊还好，一喊反倒出事，只差没把起义烈士的名册与青天白日旗交给我而已。鬼魅黑衣人以为我是他们的党外同志，而且还穿了YAn红sE洋装，摆明就是挑衅国家权威。

    眼见一条细长黑影朝我袭来，我吓得发出最无用的尖叫声。下一瞬间，痛苦不堪的闷哼声解救了我─白衣男子替我挡下了攻击。不远处传来许多呼叫声：「警察打人啦！」、「总统Si了，军人发疯啦！」

    我撩起裙摆，用尽全身气力而Si命逃跑，沿途见到好多军警犹如打共匪般，欺凌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孩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着自己的爸妈被拳打脚踢。

    「欸，小姐！你…」

    我急中生智，赶忙抢下一位身穿黑sE上衣妇人的脚踏车，卖力往前奔去。

    黑衣妇人气极败坏呐喊着：「夭寿骨喔！快点还我！那是恁祖妈的宝贝。」

    鬼魅般的黑衣人锲而不舍，用力推开妇人後继续紧追在後。

    「穿红衣的臭机掰tshàutsi-bai！给恁爸停下来，被我抓到绝对gSi你！」

    我惊慌失措踩着踏板，脑海中浮现村里长辈曾用台语怨叹说：「走了日本人，却来了一群拿枪的败战土匪中国人，口口声声说这是他们的土地。结果我们才是最可怜的，众人吃、众人骑，却没人疼。」

    我现在终於能够T会到无b真实的压迫感，像蟒蛇一般紧紧缠绕着身躯。

    理应是春光明媚的四月天，肃杀之气在此刻四处窜逃，无边无际地蔓延。灰sE天际线越压越低，彷佛随时将落下无情大雨。

    砰！

    身後猛然传出划破灰sE天际的巨大声响。

    啊！

    我顿时失去重心，随同脚踏车一起摔落在地。

    是枪声！

    我轻抚自己感到疼痛的左膝，一位中年男子在我眼前来不及发出任何叫声，m0着自己的右x倒下。

    「杀人啊！便衣警察杀人啦！」在後头追赶的黑衣妇人发出惊吼声。

    1975年4月5日，蒋介石Si了！

    刚抵达台北不久的我，穿着全新大红sE洋装，收下第一份面试失败礼物後，倒楣的事情接踵而来。

    「我会不会变成蒋介石的陪葬品？接下来是Si神给我的最後礼物吗？」

    一脸茫然的我赶紧起身继续逃命，心念一转，我奔入一条未知的巷道─如同全然无法得知的人生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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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罗叶的〈我的国家〉乃2009年作品，与本作所设定年代不同，特此说明。

    注二：村里长辈说出的话语乃引自《悲情城市》中，男主角林文雄的台词。饰演者陈松勇凭藉本片JiNg湛演技获得第26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影帝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