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章｜摩天轮的夜风 (第1/1页)

    乐园的夜一开灯，就像有人把糖霜撒进了空气里。过道两侧的灯球一排排亮起，云彩颜sE像被霓虹笔胡乱涂过。

    我们四个人在园区打转一整天，午饭在长椅上草草解决，下午被各种队伍「慢慢炖」。无聊的时候，就聊天。更无聊的时候，就一起发呆。

    我——沈小眠——数了数，今天周砚居然异常安静，几乎没朝白冰儿黏过来。

    「他变X格了？」我把这个发现戳了戳白冰儿的胳膊。

    她侧头笑：「或许天气太热，连SaO扰人的力气都没有。」

    我挑眉，心里的警铃却小小一响：今天这份「安静」，多半另有图谋。

    排摩天轮时，队伍像缓慢爬坡的毛毛虫。陆曦慢了两步凑上来，眼睛亮晶晶：「姐，等会你跟周砚坐吧，我想跟小眠聊聊天～」

    我看她这小尾巴甩得欢，直接拆台：「是你自己想聊，还是有人托你来排座位？」

    她掌心一紧，却还是点头如捣蒜：「就一次，保证就一次！我今天很乖的！」

    我与白冰儿对视。她眨了下眼，我秒懂：行，那我去「单挑」周砚。

    「你确定？」白冰儿低声。

    「嗯。」我抬抬拳头，做个「放心交给我」的手势——虽然拳头看起来很没威慑力。

    上舱。第一个座舱是我和周砚，第二个是白冰儿和陆曦。舱门一合，世界只剩我们两个和窗外慢慢後退的灯海。

    我撑着下巴看风景，决定让他先说。结果我们俩一路沉默到最高点。

    还是我先开口：「你找我，有话？」

    周砚被月光一照，表情柔了一瞬：「今天不吵架。偶尔安静坐着看看夜景，也不坏。」

    ……说不吵，下一句就破功：「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清。」

    我眼神：请说相声。

    「冰儿今天不像她。」他很诚恳，「不是困不困的问题。她平时很凛很冷的——今天，嗯……很软。」

    他用词小心，却把重点踩得极准。我的每个小动作，都更像「我」而不是「她」。要y拗也不是办法。那就顺势拉扯另一个话题。

    我把视线从夜景收回来：「人会变嘛。你总不会因为她变得柔软一点，就不认这个朋友了吧？」

    周砚愣了愣，摇头。

    「很好。那换个更重要的。」我深x1一口气，语速放慢，让每个字都掉得清清楚楚——

    「周砚，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我喜欢的是——白冰儿。那种要谈恋Ai的喜欢。」

    舱内安静到能听见钢架的细微摩擦。半拍後，他震了下：「啊？」

    对，这话是我和白冰儿提前对过的「口径」。既然白天被围观过一次「暧昧现场」，那就乾脆彻底，直接把「牌」摊到他面前——至少先堵上他对白冰儿的那扇门。

    他迅速开始脑补。你能看见那些思绪像弹幕刷过他额头：白天的牵手、交换汽水、鬼屋临阵脱逃……「串起来了」。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不确定要说个P。」我摊手。

    他沉默几秒，点头：「我相信。」随後不合时宜地担心得像个长辈：「伯父伯母那边，你们打算怎麽说？」

    我眼神一斜：「你别去当传声筒就很好了。」

    「我不会说。」他举手，「我可以发誓。」

    「不用，你把誓省着以後求雨用。」

    他笑了下，又很倔：「我明白了，也会退一步。但……冰儿要是某天改变主意，你能通知我吗？」

    我直接翻白眼：「备胎言论，零分。」

    他被噎住，居然还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你觉得我固执，可我是真心的。」

    「真心不等於合适。」我把话说Si，转回去对窗外：「後面的路你自己想吧，我就不当你的人生导师了。」

    舱内再次安静。摩天轮继续转，风温柔得像把人摇进一个不会掉东西的口袋里。

    ——

    另一个座舱，气压不同。

    白冰儿把外套往座椅一搭，正襟危坐：「有件事，想听你实话。」

    陆曦立刻坐直：「……说。」

    「你喜不喜欢周砚？」

    陆曦耳尖「腾」一下红了，思考不到三秒：「有一点。」

    「是想要在一起的那种一点，还是觉得他照顾人不错的那种一点？」

    她认真权衡：「两种都有一点。」

    白冰儿「嗯」了一声，不表态。良久，她才补了一句：「想清楚再答应任何人。更别因为我让谁合适，你就把自己往那个框里塞。」

    陆曦点头，眼底有光：「知道，姐。」

    ——

    出舱後，我和白冰儿「上个厕所」就脱队了，给他们留空间。简讯里只留一句「在门口集合」。

    两个人并肩在小路上走，风把夜市的油香和棉花糖味混在一起吹过来。

    「问到了？」我咬着冰淇淋，舌尖冻得发麻。

    「嗯，她承认有点心动。」白冰儿r0u了r0u眉心，语气倒像松了口气，「亏我当jiejie的，这麽多年，居然没看透她。」

    「长大了就会把心事藏得b衣服还深。正常。」

    她斜我一眼：「你今天倒是有见地。」

    我得意一笑：「简单算术。你们两家本就来往，周砚这人，除了有点老好人、偶尔钝，其他还行。你不想搭理他，交给小姨子咳你meimei，既省事又乾脆。」

    白冰儿想了两秒，眼角弯起来：「有道理。等时机对了，我顺手推一把。」

    「需要我当红娘随时招手。」我把话说得轻快，心里也是真的替她松了些——有人接bAng，她就能从一场没必要的消耗战里cH0U身。

    她看着我把冰淇淋「咔嚓」两口吞太快，无奈敲我脑袋：「慢点吃。上次你吃到肚子疼，记X这麽差？」

    我立马捂肚子：「不准翻旧账！」

    「好好好，不提。」她嘴上让步，脚下却拐了个弯。

    我一愣：「欸，出口在那边。」

    「你不是说要跟我坐摩天轮？」她攥紧我的手，「说出去的风，不能往回收。」

    ……这种诡辩，听起来过分有道理。

    第二次排队人少了很多，队伍像被剪短的缎带。

    我们坐进小舱，门「咔嗒」一声合上，世界被关成一个方框。灯火从脚下往上铺，像倒过来的星河。

    风钻进帽檐，我把帽檐往後一推，正对上她的眼睛。

    「刚才那番话，说得漂亮。」白冰儿突然道。

    「我只是照本宣科。」我故作镇定，耳尖却慢慢发热。

    她笑意极浅：「照哪本？宣哪科？」

    「……《挡桃花简明教程》。」

    她低笑出声，指尖在我掌心g了一下：「那本书，不错。作者更不错。」

    摩天轮越转越高，城市把自己铺得像一封没写寄件人的情书。

    我偏头看她。她也看我。

    谁都没说话。

    但夜风很会说话。它把那些还说不出口的话，先藏进了我们指节交扣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