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流浪到台东1 (第1/4页)

    「本列车终点站－台东，台东到了！台东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记得您的随身物品。」火车厢的广播器传出标准国语的nV声。

    红云心里一震，台东真的到了？窗外一片黑暗，看一下手表，晚上七点了，中午12点从台北松山坐上火车，坐了七个钟头，终於到台东。她费力地从置物架上拉下一个好大的皮箱，双手提着大皮箱，吃力地采下火车阶梯，踏到台东月台的第一步，好结实，可是内心却有一点虚幻。多年来的梦想终於实现了，一直渴望来到这个淳朴宁静的东部小城市，有着一片蓝蓝大海与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峰的城镇，就像是g0ng崎俊的《魔nV宅急便》电影，小魔nV骑着扫把寻找着修练的地方，找到一个靠海的那种城镇。

    「红云！红云！这里。」

    才一走出台东火车站，刚走下站前的阶梯，就听到在台东唯一的朋友─小珍，从一辆老旧裕隆车的驾驶座上探出头来急促的呼叫。

    她吃力地拉提着行李箱，打开了後车门，费力地将大行李厢放到座位上，然後关上车门，再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弯身坐进去。

    「天啊！你怎麽带这麽大的行李箱？」一向大嗓门又热情的小珍惊讶地问。

    「为了表示我下定决心来台东居住，挑了这个大皮箱，将所需要的衣物一次都搬来。」坐进副驾驶座的红云一脸正经地说。

    「别担心啦，先住看看，不习惯再搬回台北就好了。」

    「不行，我下定决心不回去了。」

    在台东她只有小珍这个朋友。红云到台中辅导中心工作，小珍是义辅员，是台中师范学院心辅系三年级，两人年龄相仿，又都喜欢文学，满谈得来的，小珍毕业离开台中，两人还保持联系。小珍从大三起就交了一位屏东笔友，这男孩b小珍大两岁，读高雄师范大学物理系，毕业後到台东市的农工任教；小珍师范毕业也选择到台东县都兰小学实习，实习完刚好有一个正式教师的缺，便留下来，和男友两人就在台东市结婚落居。两年後，小珍转考到台东市区的国中当辅导教师。红云是在六月初夏搬到台东，便先住在小珍家中。小珍家其实是先生学校的教职员宿舍，先生在婚前一个月时申请到一间宿舍。这所农工学校的教职员宿舍位於学校大门对面的森林里。农工大门前越过大马路对面是一大片刚收割过的稻田，稻田中有一条小路走进去，路经一小座有着好多棵大树的森林，再向左转进一条小迳，右手边一整排约有七、八间老旧的平房，每间房子都有一个小庭院，几乎每户庭院的水泥围墙不是爬满牵牛花，就是九重葛或是像帘幕一样的橘sE瀑布花她後来才知道这叫做爆仗花，庭院里也大多种有树木、花草，有两三家还摆着机车、脚踏车、娃娃车。宿舍虽老旧，但是环境幽静。

    小珍结婚五年了，有两个nV儿，大的三岁，小的才一岁刚会走路。先生是长子，婚後便将年老的父母从屏东接过来一起住在学校宿舍。这间宿舍，刚好在一排宿舍的中间，约30坪，分成前、後两半部，前半部的左边是相连的两间房间，右半边是长方型的客厅；後半部是一卫浴，一厨房间餐厅。晚上红云睡在客厅地板上。克难、不舒服罗？一点也不，对红云来说这是30年来最最舒服的睡铺。

    她自从大学联考失常，考进不理想的私立大学之後睡眠品质一直不好，不易入睡，总要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大四准备考研究所时偶尔还会有梦靥。研究所没考上，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工作後，睡眠品质还是没甚麽改进，後来发现听轻柔音乐可以帮忙入睡，才稍微好些。

    到台东的第一晚，小珍帮她在客厅放了一张草蓆，一张凉被，这是她移居台东的第一张床，神奇地很，躺在地板上十分钟之後她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清晨，她感觉眼皮上温热温热，耳朵旁好多鸟叫声。她坐起身来，张开眼睛，眼前一片光亮，yAn光直透玻璃闯进屋内，庭院老树枝叶的影子鲜明地映在客厅地板上。这是她人生中看过最美丽的起床景像。她写信给台北的友人说，在台东每天被太yAn叫醒，可是一点都不造假。

    小珍夫妻俩都是老师，一早吃完早餐就出们上班去，两个nV儿由七十多岁的阿公阿嬷照顾。红云吃完小珍婆婆备好的早餐之後，便带着小珍三岁大nV儿妮妮到户外游玩。这排宿舍的最尾端靠近稻田的一间房子没有人住，墙壁爬满紫红sE的牵牛花，红云拔了一朵戴在耳朵旁，妮妮拍手叫着：「红云阿姨，我也要。」她又栽了一朵小一些的牵牛花塞在妮妮粉nEnG的小耳朵上。

    她牵起妮妮的手唱着儿歌：「走！走！走走走，我们大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起去郊游。白云悠悠，yAn光柔柔，青山绿水，一起去郊…游….。」一大一小走向才收割不久堆满稻草堆的稻田。带着妮妮躺在乾稻草堆的Y影里看天上的大朵大朵白云，她根据云朵的样貌想像是何种动物，随意瞎掰故事说给妮妮听。感觉台东的天空还真像一本儿童大绘本呢。在稻田里玩耍了二个小时之後，她带着妮妮回家吃点心。在台东生活的第一天可以这样悠哉，真是她始料未及。

    她记得当她确定要移居台东，告诉友人们这个消息时，她们都说：「好羡慕你，你好勇敢。」她心里想为何要羡慕我？你们也可以搬去台东啊。又为何说是勇敢？搬去台东一点都不需要勇气，想搬去谁都可以去啊。多年後她出国自助旅行之後，才了解到台湾人有种被禁锢的特X，年轻人不被鼓励出外冒险。所以她那个16岁的小侄儿才会有「以台北观天下」认为台东是鸟不生蛋的井底之蛙的思维。不过，等红云搬到台东居住，听到当地朋友告诉她的故事，她才知道侄儿的思维算是小咖的刻板印象而已，西部人还有对台东更不可思议的说法。这是一位17岁的高二男学生说给红云听的亲身经历。他说在高一升高二暑假的时候报名参加西部一个高中职生的数学科学营队，第一天同组学员一听说他来自台东，大家便纷纷提问：

    「你们台东人的交通工具都是划独木舟吗？」

    「你们台东人都穿丁字K吗？」

    当场他感觉自己不是台湾人，好像是来自外国的人。他在台湾的台东活了16年，才知道在西部的青少年认知中原来台东是一个蛮荒的异国。

    这真实故事让红云想到小时候听长辈说台东被叫做「後山」，这个「台湾山脉之後」的地域对前山西部人来说不只是山之後，根本是个「落後」的国度。

    但是对她来说後山可一点也不落後，住了一年之後，她认识一些外来的移民，有在国外留学生活多年後回到台湾的中年人，觉得只有台东像国外的居住环境，因此选择居住台东延续国外生活质感；有欧美人士来台湾旅游时，喜欢上台东，便停留下来，与台东人结婚，长住於此；有艺文人士，特别从西部搬来台东工作生活。这些人在西部可都算是前卫的人，红云观察到她们会选择移居来台东，是共同看见台东大自然的好，另外是台东丰富的原住民文化。大自然与原住民文化也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