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抗，不妥协，是他最后的骄傲 (第1/1页)

    昱墨是抱着裴迟离开的。

    夜深了。

    昱墨没急着走，他坐在裴迟的床边看了一遍又一遍。当然，他也没有抚慰裴迟皱起的眉头，亦或是...吻他。

    怕打扰他休息，昱墨轻轻的来到了宫外。宫外有一棵大桃树，或许是这棵，又或许是别的树，带着蝉鸣送往人们的梦里。这或许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但绝不是一个二十岁青年的久居之地。

    昱墨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不惋惜吗？怎么可能。他们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皆是为了野心。现在的结局配不上他的努力与心酸。更配不上裴迟的呕心沥血。

    望着桃树，昱墨想起了他还是孩童时的事。

    他们父母为了钱，把他们卖到了皇宫。昱墨从未怪过他的父母，让他和昱锦受了多少苦楚。甚至有时他会自嘲的感谢父母，感谢他们让他与裴迟相遇。

    第一次见到裴迟就是这桃树呢，他想。

    殿内传来的声响让昱墨回神。他放下思绪快速赶过去，进入殿内，离床半尺，他垂眸下跪行礼。

    床上久久无声，昱墨也并未抬头。

    终究是裴迟先开了口，他说：“昱墨，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昱墨应该马上离开的，服从权力就是他的本职，也似乎跟着暗无天日的暗卫训练所融入他血rou中。可他偏偏就是顿了一秒。

    只一秒，放以前便足矣让他挨三十大板，昱墨这样想着，可如今他手中的权力却可以让裴迟做任何事，不管裴迟愿不愿意。原来，这就是权力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吗？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唯有淡淡潮湿的哀伤。

    “就连我都有不听他命令的时刻了。”昱墨突然很想扯嘴一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裴迟静静的看着昱墨沉默了很久没走。那一刻，裴迟同样觉得可悲，看吧，没有所谓的权力，连曾经为你舍生而死的他，不介意你的背叛的他，都违背了你的命令。

    裴迟，突然失语，他也不知道该对昱墨说些什么。他现在只是一个失了势的皇子，禁脔。

    半秒后，裴迟开始大笑，撕心裂肺的笑，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打床板，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甚至盯着昱墨笑，他想与昱墨对视，他想看看对方眼里那个癫狂的自己。他输的没有退路了，他笑得几乎失了魂，笑出了泪水，而昱墨只是，只是沉默。他知道，这时候无论他如何做，都不能把裴迟破碎的灵魂拼起来。

    他也知道，裴迟会把自己碎成一片一片的骄傲捡回来。

    裴迟笑了半个时辰，他只是偶尔像是恢复一般平静下来，又在数十个呼吸间，恢复声嘶竭力的笑。

    在昱锦与裴长盏共枕而眠的这日里，他们只知道缺少了一个心头大害。

    裴迟笑了多久，昱墨就站了多久，只一点，他垂着眸，没让裴迟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等确认裴迟笑完了，昱墨才慢慢跪下来，这个姿势他只能仰视裴迟。

    裴迟看见昱墨的嘴动了动。耳旁才后知后觉的穿来昱墨的声音。他听见了，昱墨说“我永远是您的”短短几个字，裴迟却像是听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永远是他的，永远听从，永远不担心背叛。

    裴迟眼前一黑，整个头都发着昏。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这句孩童般幼稚的话语。昱墨继续说：“我从来不对您说谎，您知道。”是的，裴迟当然知道，甚至是因为如此，裴迟对昱墨的背叛才显得如此深痛，裴迟无数次利用他，他确仍然认他为唯一的主子。

    “昱墨，何必对我这么好，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对你做过的事情。

    “......别哭”

    对上昱墨乌黑的眼眸，透过他眼眸中的自己，裴迟才发现他微笑着流泪。他自己都没发现。裴迟以为，他的泪为了自己都流干了，却没想道，还有一部分留给了昱墨。

    裴迟自认为自私自利。唯有这一点犹豫留给了昱墨，逃亡的那段日子里，昱墨是怎么对他的，他一想到心中仍会发酸。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最后，裴迟还是睡在了那个他捶打过的床上。昱墨差一点就忍不住为他擦拭眼泪，昱墨忍住了。他吩咐人端来水盆。叫侍女为裴迟擦拭。

    裴迟却让侍女退下，让昱墨为他洗脸。昱墨轻轻将裴迟的轮廓都描绘的一遍，岁月静好。

    昱墨没有急着离开，他仍在殿门前守候。

    昱墨还记得，第一次见裴迟那天。当时昱墨再也受不了没日没夜的训练，昱锦拒绝与他一起逃跑，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没命的跑。短暂的，他为自己奔跑。

    他跑到一棵桃树下面，大口喘气，却听见一个奶团子的声音“你是谁？”

    他吓得屏气不敢说话，慌忙寻找声源。这声音来源于树上，一个极其金贵穿着的孩子，样子比他小个三四岁，定是很尊贵的人。

    昱墨吓得要逃，小团子急着喊：“不许动，再动你就要掉脑袋！”吓得昱墨不敢再逃，只能乖乖站住。现在的昱墨想想只觉得当时的裴迟就已经是个小霸王了。

    小团子喊到：“那群太监宫女被我支开了，但是我下不来了，被发现少不了一顿责骂，我跳下来，你接着。”

    说罢小团子一跃而下，昱墨本能的一接。

    小团子露出隐隐喜欢的表情，却不会直接表现出来，这一点到是与成年后的裴迟如出一辙。喜欢一样东西，不承认，而且要暗搓搓的抢过来。

    小孩说，我是当今二皇子殿下。你是哪里的人，我要留下你当侍卫。

    昱墨说出了被卖来一事。小孩皱眉，说了句，真麻烦，然后扬长而去。

    昱墨最终被抓到了，许是因为停留了太久。

    不过他确实没受多大苦楚，因为在三皇子没诞生前，裴迟也备受喜爱。所以裴迟直接问父皇要下了这个未来的暗卫。并且特地说明，昱墨是裴迟未来的暗卫，所以必定要好好待着，也要让他好好练着。

    裴迟在十五岁时得到了十八岁的昱墨做他的暗卫，昱墨请求将他的双胞胎哥哥带来一起做暗卫，裴迟痛快的答应了，此时的两人都没想到，此刻命运的齿轮转动，兰因絮果由此诞生。

    裴迟甚至年少无知时说过，等昱墨昱锦到了三十便放他们自由离宫。

    还是孩子的昱墨不会知道，他以后会为了裴迟想要的一切自愿放弃他现在拼命追求的——自由。

    在最危难的时刻，裴迟想要放昱墨离开。昱墨却护着他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