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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 (第1/1页)

    人生有太多太多事情,是要依循着道德却不顾现实。

    夹起一口炒得水亮的高丽菜送到嘴里,明明香气四溢,但碰在舌头上却什麽味道也没有,嘴里的菜就像是胶片薄板,在齿列之间被碾碎却仍然没有半点味道。

    本来该嚐到像要把舌头麻痹般的咸味,还有新鲜高丽菜的甜味,却什麽也没有。

    「阿城来、多吃点,你自己住应该都吃外面吧?吃外面的自助餐菜都没多少,难得回家吃一次菜,我给你煮很多,你要多吃一点。」

    mama满布皱纹的手拿着一双红sE塑胶筷,桌上有好几盘同样的高丽菜。

    「妈,我上礼拜有回来啊,你忘记了哦?」我回答。

    她的老人痴呆越来越严重了,我每个周末都会上山回家吃饭,每次她都煮一样的菜sE,三盘蒜炒高丽菜、一锅高丽菜汤;这是小时候常吃的菜sE,因为家里务农,所以有一些品相不好的高丽菜就会趁在坏掉之前煮掉,不过之前爸因为肝癌住院,家里没那麽多人吃菜,妈还是每个礼拜都煮一模一样的菜。

    但可以庆幸的是,她的老人痴呆没有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

    「我上礼拜回来的时候,那些看起来b较差的高丽菜都已经煮完了,你哪里来那麽多高丽菜?你又拿要卖的菜来煮喔?」

    「嘿啊,你昨天打电话说要回来,我就临时找不到菜......。」

    看着她露出笑,我想她其实是忘了自己上礼拜已经把品相不好的煮完,以为自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所以又去田里采了一颗来煮。

    「不用啦,你那些菜留着卖,现在价钱正好,爸现在正需要用钱。」

    肝癌住院的爸,虽然保险公司有帮忙出一部份的医疗费用,可是那些自费的医疗用品还是不小的压力,我每个月两万八千块的薪水,扣掉房租和生活费,林林总总的开支就已经自顾不暇,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也没有什麽亲戚可以帮忙,每次要缴费用的时候都是跟朋友借钱或是去跟银行贷款,积欠的债务是越来越多。

    妈这边卖掉的菜虽然可以帮忙付掉一点开销,可是她最近也开始出现老人痴呆的症状,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也不知道哪天就会在山里迷路,如果有一天她的老人痴呆更加严重,我可能就要请看护、或是让妈去住养老院...。

    想到爸的医疗费和妈的老人痴呆,我顿时就没了半点味口。

    「哎呀,才一颗!你喜欢吃高丽菜所以多吃一点没关系,也b较健康啊,而且我这高丽菜是今天早上刚摘的,很甜!你多吃点。」

    她的话语让我yu言又止。

    「怎麽?是不是煮得不合你味口了?」

    「妈...我舌头最近有点问题,吃什麽都没味道,不过医生检查过说没事,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所以高丽菜也不用煮太多,我吃不完。」

    就像现在,看着满桌子的高丽菜他却没半点食慾去吃,以前只要是高丽菜,不管多少他都吃得下去。

    「怎麽会这样?啊医生有没有开药给你吃?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有,医生开的药我都有在吃,可是医生说这个是心理压力的问题,还是要找出原因才能够根治。」

    「心理压力...歹势,我们这两个老的,什麽都没办法帮你又只会花钱。」她的话语戳中我心里的某处,我赶紧放下筷子轻抚她因为种田而粗糙的手。

    「妈你不要这样说,我做为你们的儿子,本来就要孝顺父母。」

    「可是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国去学煮饭吗?之前阿华一直生病,本来你可以去却没办法去...好不容易都考到了,而且阿华这样,你也没办法娶某...。」她反握住我的手,我有种想要cH0U开的冲动,却还是按住了。

    八年前我刚毕业,考上国外知名的厨艺学院,本来想要出国去攻读学位,爸却在那个时候因为大肠癌入院,虽然後来有治疗好,可是却又因为癌细胞转移到其他地方又再次入院,这样一来一往拖到现今我三十岁。

    三十岁了,身後还背着至少要花上三年才可以还完的债务,还想着要娶老婆,那就跟天方夜谭一样,而且妈的老人痴呆也会越来越严重,我也因为要照顾爸和妈没办法太常加班,现在的状况也没办法随便让我换工作,薪水也始终没有升上去的可能...。

    「妈就别想这些烦心事,好好过生活就行,对了...上次我去看爸的时候,他们说...爸的状况可能不会再更好了,看我们要不要把爸接回家住,不然就是住安宁病房...。」

    这话我说得心虚,那时候医生问我要不要试试看新药,如果不试试看这个的话,爸的状况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要吃药的话得吃一整个月,至少要再多个上百万的债务...。

    妈她看着我,露出一种我没有见过的笑容,我不明白其中夹杂了什麽情绪,看来有几分无奈、几分释怀。

    「这样啊,不然就把他接回来吧。」

    我至今为止,都还无法想透她是用什麽情绪去说这句话的。

    把爸接回家的那天,妈Si了。

    她跌在山凹里面,因为是头部着地加上太晚才被发现,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生命迹象,没有人知道她是怎麽Si的,也许是因为老人痴呆,忘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一个被掩盖的凹陷,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葬礼很快的就结束了,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只能挤出几滴象徵X的眼泪。

    也许是因为爸之後也会Si,所以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妈走了之後,爸一个人住在山上,他说要趁他Si之前把那些高丽菜全都处理掉;原本我想要把爸接到租屋的地方一起住,也方便就近照顾,不过爸说,他想Si在山上。

    今天是要回去的日子,我骑了两个小时的机车从租屋处到山上,回家的时候看到爸那张蜡h的脸,以及因为化疗而瘦弱的身躯躺在竹编躺椅上休息,苍蝇在他眼皮上飞舞,爸睡得很沉。

    桌子上则有煮好一阵子的三菜一汤,用粉红sE的餐罩罩着,似乎是要等我回来吃饭。

    很久没吃过爸煮的饭,所以我掀开罩子偷夹了一口我最喜欢的蒜炒高丽菜。

    Si咸之中带着高丽菜的甜味,就像妈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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