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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蝉(中】孙悟空作死tr自己 (第3/3页)
了受辱痕迹,他竟仍是一尘不染的姿态,“悟空,你不是洪水猛兽——洪水猛兽也不过是人心中虚妄的恐惧所化——你是我的伴侣,我为何要怕你呢?” 一面如佛陀般劝人向善,一面坦然承认“伴侣”这世俗间的身份;本应参透佛法而到“无我”境的年轻僧人,偏要还俗寻求“苦”的实相。金蝉身上的割裂感仿佛一体两面的神像,又却融合成了他盛德若愚的形象。 孙悟空以为拐了个玩意,不知却是请了座神仙,快被金蝉、被自己逼疯了,他用手掌盖住眼睛,深吸一口气后一点一点地吐出:“金蝉啊金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1 金蝉:“遵从本心即可。” “我现在不想放走你,要强留你在这,明年可就不一定了。我这人花心又薄情,你就不怕我今年绑着你,明年腻了你再把你甩掉?”孙悟空反问道。 金蝉注视着他的双眼回答说:“心有自在,即使在囚笼中也是自在的,你想把我绑起来,我打不过你,便不反抗了,无非是耗费一些年岁——而且,我知你不会这样做。若是你腻了我,真心地与我分道扬镳,我也只能顺其自然,去寻找自己的道了。” 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孙悟空叹着苦笑了出来:“你这呆子。” 他早该预料到的。 孙悟空平复片刻,忽然严肃地说:“金蝉,知道你为什么还俗两年,去了几处地方,人也见过了不少,还是找不到你所谓的‘八苦’吗?你真的以为,我是只金钟罩,拦着你‘吃苦’了?” 他目光如炬,罕见地脱去了那一身浪荡子的皮rou,透出些行走人间数十年的苍骨来。 金蝉思索半晌,正色回望孙悟空,虚心道:“不知,请指教。” “因为你没有为人的自私。你能对随便什么人产生同情心,为路边随便一只猫狗流眼泪,但你唯独没有想过你自己——你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被和尚捡去才没死在街头的弃婴,你就没有自怜过?没有怨恨过你那没见过面的父母?” “师父......” 1 孙悟空不待他扯出一堆弯弯绕绕的“恩德如山”论,替他作出了回答:“你没有。你知道我睡了木清源,就没有产生一丝嫉妒?被一群人按在地上cao的时候你就不感到屈辱、怨愤和痛心?” “你没有。” “你心有大千世界众生疾苦,唯独没有你自己。你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强求不来生老病死,身体上的痛你不也当回事,心灵上的苦你感受不到——我对你做了和杨戬一样的事,他当时精神都崩溃了估计现在还在怨恨我,你不一样。你不怨我恨我,还傻愣愣地说我是你的伴侣,”孙悟空说到这,停顿数秒,露出个古怪的表情,“你是唯一一个称我为伴侣的人。” 金蝉:“是前年你说的......” 孙悟空听他复述确定关系时自己说过的话,心说,那都是忽悠你的,你怎么不仅当了真,还记了这么久,真是个呆子啊。 “‘伴侣’......小金蝉,你知道伴侣之间的感情吗?” “喜欢,和陪伴。” 孙悟空不作否认,自顾自说道:“是爱。‘爱’是什么?我谈过多少段感情,从未想过‘爱’。今天破了天荒,老孙来与你说道说道。结成伴侣——或者说夫妻,不是玩玩的情人——的前提是爱,爱是占有,是忠诚,想与他长长久久在一起——据观察那些曾经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是这样。” “我说的‘爱’不是你们宗教‘神爱世人’的博爱,不过是个人的小情小爱,没那么高尚。这种‘爱’是我们凡人的私情,爱生忧怖,也生怨恨,也就是所谓‘爱别离’‘怨憎会’。木清源为什么恨我?因为他真情实感地爱过我,结果遭到了背叛,自然是痛苦不堪。” “这些简单的道理用不着我说,你应该都懂得。但你就是看得太通透了,身处在红尘,心还是槛外人的心,自然摸不到红尘中的苦。” 1 “......金蝉,我忽然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孙悟空一番话,当得上推心置腹,金蝉听后久久不发一言。 孙悟空触到他的手臂时,金蝉仿佛猛然从入定中惊醒,他说:“我一时想不明白。” “你这木鱼脑瓜哪那么快明白得过来?”孙悟空把他揽进怀里,双双倒在床上,抚摸着金蝉猕猴桃似的短发,“睡吧,你累了。想不清的事明天再想。” 金蝉早被持续了半个白天的性交耗尽了体力,沾上枕头,不消片刻就陷入梦乡,烦扰通通被隔绝在外。 孙悟空抱着熟睡的金蝉,久久不能入眠。 他纵横情场十来年,金蝉是他的第多少任他记不清了,但毫无疑问是最“难搞”的一个。 不是哭闹刁蛮、贪钱图感情,说分手就喊着上吊的难搞,那些人他见过太多,应付起来得心应手。金蝉稚拙的感情,宛如云朵般柔弱易摧毁,当真正掐在掌心时,却发觉,暴力化作了扎进掌心rou里的指甲,抓不住、也伤不到云朵分毫。 孙悟空简直怀疑金蝉是他对杨戬作恶的报应,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他当然不是那堆酒rou朋友传的“绿帽爱好者”,下药和带人强jianian杨戬是他对交往过的所有情人做过的最不留情面的一件事——没有具体原因,大约是杨戬看起来很适合被欺负,凌辱他令人愉悦——和其他情人分手,他秉着好聚好散的原则,打发了能打发的,不好打发的冷暴力一段时间也甩掉了。 1 他一直以来致力于扮演完美情人,又总是中途变脸,把热恋期的情人一脚踹开。多年来,乐此不疲。 孙悟空抚摸着金蝉光滑的皮rou,摸到鞭伤的隆起,金蝉颤了颤,没醒,呼吸清浅地侧卧着。孙悟空不弄他了,搂住他的腰,鼻尖抵着他后颈,也闭上眼。 寺庙里浸了二十多年的妙人儿比任何一种安神香薰都管用,孙悟空嗅着那无形无味的人气儿,眼皮下眼珠的转动渐渐放缓,他难得地陷入清醒而平静的状态,开始回视自己的前半生。 为什么? 他不断地恋爱分手,玩渣男的感情游戏,是为了什么?图财?不,只有别人图他的财。图色?他尝过无数绝色rou体,那些身体如精工巧匠做出的瓷器,美丽,但难免千篇一律;他也没有收集癖,不然他大可学三太子开后宫收七十二妃。图感情?他肯定自己没爱过他们中任何一个——至多是喜爱的程度——他用假象骗来了他们的爱,这使他愉快。然后丢掉,又失去了它们。 大费周章的一轮又一轮循环,换来一场竹篮打水。孙悟空把这归结为感情补偿。他曾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流浪儿一个,亲情友情爱情皆无,直到拜师学了一身本领,独自摸爬多年,赚来了财富与名声,追捧与爱慕才接踵而至。就好比小时候缺西瓜吃的人,有钱以后吃一口扔一个;孙悟空小时候缺爱,长大后得一个踹一个。无用功地对童年缺失之物作出补偿,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不对,还有一个。 孙悟空向前蹭了蹭,与金蝉贴得更近,嘴唇触到他的皮rou,留下浅吻,他无声说道:“可是你不懂爱。” 他正想托大说“没关系,我教你”,思及某处,噗嗤一下喷出带笑的热气:“好吧,我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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