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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择【微】 (第3/5页)

一张呆呆的脸——被扯到变形、显得有点丑。我第一次从他人瞳中见到自己的身影,意外地清晰,正在对拍掉那只手犹豫不决时,莱欧斯利开口了。

    他说:“不用找医生,你抱我一会就好了。”

    我第一次知道拥抱有这么神奇的疗效,但还是听从了。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以及最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干净味道,像刚下过的雨的泥土味,带着些不明显的腥气。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要抱多久?”

    莱欧斯利贴上我的脸:“再抱一会。”

    枫丹叫彼特的人十个里面要有八个。我对面前这个有着一头粽色卷发的青年男性并没什么独特印象。枫丹人五官深邃,他有着张平凡的脸,混进人群里就再难以分辨出区别。

    但彼特曾出现在地下赛场。梅洛彼得堡看不出时间,只有老旧的灯光昏黄打下来,好像一场百年前的电影。或许对比于地面上,梅洛彼得堡的时间早已停留在过去。卡壳的钟表无法再击出太阳升起的声音,发锈的指针一碰就会落下。这场老旧剧目的主角是莱欧斯利。

    他被众人拥簇在中央位置。没办法的,莱欧斯利是主角。而被挤出众人之外的就是配角,彼特就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家伙,他连讨好都排不上号,甚至还因为跑得慢被看守抓过一次。偏瘦弱的身躯被堵在人墙外面进退不得、急得原地踌躇的模样太过可怜,以至于我对他有了点印象。也就这点印象了。

    所以我对他的邀请很困惑。尤其是看到他身后跟着两个看守的时候就更困惑了。

    这是典狱长第二次邀请我。第一次只是句传话,第二次就郑重得多——他甚至穿上了那具颇为正式的皮衣,上面挂着些金色徽章,敲起来有好听的响。见到我们时,典狱长斜起那双刻薄的眼睛,带着些不怀好意的腔调:“我没想着对你出手的,小姐,还好我心良善,您仍有向往光明的机会。”

    我不知道这是哪辈子遗留下来的古老用语,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和彼特被安排在一起,在地下赛事的二层,正好在典狱长的对面。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层厚厚的幕布,隔绝了灯光,身后的看守们连呼吸声都很小,一切被隐在黑暗里。就在这时,彼特突然开口了。

    他颤颤巍巍的,明明有椅子却不愿坐下,固执地攀着栏杆:“别怪我。”

    没有人阻止他,看守们宛若未闻。这死寂一般的沉默似乎给了彼特不少勇气,以至于他握着铁扶手站稳了:“我有孩子……她才那么小,三岁,还有我的妻子,她们都在等我回去……”

    我静静看他。看一个男人渐渐完成自我说服,无人参与的剧目是开篇序幕。这是他的独角戏:“我不能一直浪费在这里。”

    幕布渐渐被拉开,灯光刺了进来。我第一次觉得那颗老旧灯泡可以如此用力工作,晃得人不得不眯起眼。在满目明亮中,我仍捕捉到了彼特挥舞的手臂、如此浮夸的表演,他是三流演员。那条纤细、白得透光的皮rou逆着光的方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而后猛得顿在空中。

    竖起的食指指向一个人,那人在舞台中央,有着狼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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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他的错,”那个软弱的声音抖着,喊到最后破了调,“都是他的错!”

    莱欧斯利很是淡漠地瞅过来。他没看彼特,反倒轻飘飘从我身上掠过去。

    我心跳为此停了一瞬。就好像第一次在地下管道见到他那样。

    数不清的手臂举起来。发灰的、深色的、布满伤疤的,带着油污的,没办法像挑选艺术品那样去看这些人的手臂,过去审判庭宣布的罪不止简单落在纸上,还会慢慢爬进麻木疲惫的眼睛。简单的海水将地面上与梅洛彼得堡分割成两个世界,他们在地面上告别过去,在梅洛彼得堡望不到将来。

    ——那些不同的手臂堆叠起来,垒成比梅洛彼得堡更加厚重的城墙。

    典狱长笑起来了:“你似乎总想和我作对。”

    莱欧斯利只是看着他。

    “你怎么总想跟我作对,”典狱长站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皮鞋子踏得铁板“当当”地响。

    他最后咬着牙念出那个名字:“莱欧斯利。”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典狱长当众喊出莱欧斯利的名字,不再是哪个轻蔑的称呼。他身边没有再带着那两只能发疯的机械犬,连机械警卫也没有,看守们看起来并不是强壮的类型。可典狱长的脸上没有丝毫迟疑。他现在拥有比武力更能决定胜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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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一场审判吧,”典狱长这样讲,“莱欧斯利,让他们审判你有什么罪。”

    被众人指着、站在舞台上的人只是轻笑了下。莱欧斯利动作随意,带着一股子慵懒劲:“我还需要审判吗,典狱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赎罪的。”

    “不,不。”典狱长笑起来。

    他看起来很放松,鲜少这样放松,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

    “你看看这些家伙,”典狱长声音轻快,“看看。”

    我顺着他的言语望下去。我和他们并不熟,哪怕是因劳作天天见面也没有多余的交流。我和典狱长有一点是相同的,我认为他们是垃圾,自己也是垃圾,臭到一起。自私、见到点利益就要像野狗一样咬上去,顾不得道德。能驱动这些混蛋的只有眼前那点东西。莱欧斯利能给,典狱长更能给,所以这些人的选择连背叛都谈不上,只是一种平常玩意。

    可他们又那样普通,普通到莱欧斯利看过来时,这些“背叛”的人们又会低下头,眼神躲闪。可惜那点羞愧不会让他们更好活下去。

    莱欧斯利神色未变,仍然是轻松模样:“啊,我看到了。”

    典狱长停住了脚步。那张脸上轻松也跟着消失了,换成一种带着怒的、困惑的面容。他拍上栏杆,这不大的空间就立刻回荡起金属击打的噪鸣。那双保养得当的手又敲了几下,声音自己在空中打架,意外地,典狱长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清楚地传过来:“你觉得梅洛彼得堡的规则是我定下来的吗?”

    你认为是我让这群人像现在这样,充满暴力、恶意地生活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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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诉你,莱欧斯利,”他那样用力地讲,“早在我来之前,梅洛彼得堡就已经是这样的烂地方了!”

    他们是犯人!违反枫丹的法律,判了罪的!你也是杀过人,一群烂人罢了,我难道没尝试去改变吗!”

    典狱长看起来那样生气,我却因此愈发冷静下来。我去看彼特——那位引发这场大型叛变现场的始作俑者,他吓得不行,两条腿打颤,我不过小声喊了句他的名字就让人差点跳起来。

    我又去喊他:“彼特。”

    他终于有力气转过身,惨白着张脸,嘴里絮絮叨叨念着:“我还有妻子……还有孩子……”

    我看着他,有些困惑:“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呢?”

    典狱长的声音仍在继续:“被欺压后就之前从比自己还弱小的人身上找回损失,不得不抱团耍些不干净的手段去活下去。我告诉你,被打是他们选择的,天价的饭菜是他们选择的,服从我是他们选择的!”

    典狱长的存在不容忽视。我和彼特的谈话就像是炮弹前两只小蚂蚁的交流了——渺小又无谓结果的。他看着我,用那张惨白的脸:“我没办法的……我不能一辈子耗在这里。”

    我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盯着那颗异常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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