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戳破伪装（已改） (第1/1页)

    忘了是谁说，大意是人类对事物的喜欢往往萌芽在好奇心里。

    多年后的杜冰回想起高二那年的夏天，阳光从窄小的窗户缝隙里挤进来，调皮地闪刺着瞳孔，昏暗沉闷的网吧里烟雾缭绕，汗臭味、烟草味和脚臭味混杂在一起，熏人得很。

    留在记忆深处的，却只有身前这个带着沉重耳机的板寸头，白色长袖衬衫紧贴在身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的纤细的身影。

    上半身脊背那样倔强地直挺着，不肯放松片刻，像是对命运无声的反抗，又像是对谁的隐忍呼救。

    也许第一次想要保护另一个人的心情，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

    像个傻蛋。

    成年后的杜冰这样想着，面无表情地在眼前的手心里摁灭手里的烟头。

    从网吧回来的路上，钱逸和沈乐白狰道别以后，俩人继续争辩着游戏里的cao作细节往同一个方向走了，剩下杜冰和白狰站在原地。

    “怎么地，还想跟着我回家啊？”

    白狰实在是有些难耐，两个憨包兄弟终于走了，他此刻无比迫切地想要甩掉眼前这个跟屁虫。

    “天台上的事，我看到了。”

    杜冰用讨论现在要去哪里吃饭的口吻说道。

    “......什...什么天台上的事？”

    白狰怀疑自己没听清，表情呆滞一秒，头顶的天空开始旋转。

    “要在这里说吗？”

    杜冰看了眼四周，已经是傍晚，下班高峰期早就过了，依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路上。

    夕阳的余热洒在白狰脸上，一贯嚣张跋扈的帅气脸庞此时多了几分无所遁形的心虚和慌乱，像是几片羽毛轻轻戳动着杜冰内心深处的顽劣因子，抿了一路的嘴角开始有了弧度。

    白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这里确实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但是今天已经快到极限了，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回到住处，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管你看到什么，有本事说出去看看，看我不宰了你！”

    白狰稳住心神，放出恶狠狠的话来。

    如果沈乐在这里，早就识趣地听话了，但是白狰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表情和语气在杜冰眼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威慑力，充其量算是一只豹猫的“恶龙咆哮”罢了。

    杜冰正想再和白狰周旋几句，却瞥见这人瞬间红润的眼眶，顿时有些许无措。

    白狰也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情绪快要被脸上这双叛徒似的眼睛揭穿，不再敢停留在原地纠缠，趁着杜冰愣神的瞬间，扭头就跑，不给自己人设崩塌的机会。

    杜冰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上去，一直跟到白狰的住处，及时伸手撑住门缝，打断了白狰想要隔绝外界的举动，两人一里一外对峙起来。

    杜冰卡住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件事，不然我不会现在就说。”

    白狰抵在门后，破罐子破摔地吼到：“你都看到了，我是个变态，你高兴了吧？”

    杜冰发现事情有点大条了，急切解释到：“谁说你是变态了？我从来没有那样觉得。”

    白狰低着头，脸上早已满是泪水，眼泪顺着下巴落在黑色裤腿上，脑子渐渐冷静下来，撑起精神，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我管你怎么想，平时看你不顺眼欺负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就算你报复我我也是活该。你现在松开手，回你自己的家去，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想和你再多说什么，以后也不会再欺负你，我们两个从此两清。

    如果你觉得不够，就尽情报复我，我绝无怨言。

    现在让我自己静一静，求你。”

    听着白狰故作平静的话语，杜冰哑口无言，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预料，不知所措地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门内的人迅速把门关上，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赶出他的世界。

    白狰顺利地关上门，慌忙跑回房间把房门反锁，爬上床缩进被子里，才堪堪感到一丝安全感。

    【是啊，终于安全了，你这个胆小鬼也只配缩在角落里流眼泪吧，没想到连最不能暴露的秘密也被人发现了啊，哈哈哈真是没用啊】

    【滚开，滚开啊！】

    白狰双手抱头蜷缩在被子里，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滚开什么啊，我就是你啊，陪你这么久，就这样对人家，人家好伤心哦。

    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嘛，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这个怪物还有那种恶心的癖好，噫，

    我都觉得恶心，现在还被人发现了，这种人到底活着干什么啊。】

    【......】

    【被我说中了吧？

    你想想你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有谁认可过你的存在吗？

    只有你自己徒劳挣扎罢了。

    想想病床上的人，是谁害得她这样？

    想想这个家为什么支离破碎？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啊？

    我都替你蒙羞啊】

    【...不是的......不是我..】

    【啊，不是你是谁啊？不是吧，脸皮真的可以这么厚吗，这句话你对着白铭，对着你那个爹说啊】

    【......】

    【不敢吧？】

    白狰努力屏蔽脑子里的声音，神情麻木地下了床，从床头柜里拿出美工刀握在手里。

    卷起左手的袖口，盯着斑驳的手腕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