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训（下） (第1/1页)

    隔天早上，在学长姐的号召下，所有人吃完早饭後便到大厅集合，大部分人都把吉他带了过来，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

    「寒训的重头戏来啦！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我们的b赛时间，像之前说的一样，各组有一首歌的时间，看各位怎麽发挥，最後会由高二投票选出冠军。」

    这回负责说明的是蔡育翎，她把高一和高二分成左右两边，面对面坐着，轮到谁，谁就在中央表演。

    怪让人有压力的。

    我们这组刚好是压轴，轮到我和吴婷芳的时候，底下一片叫好——虽然我知道他们的掌声和欢呼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表演，而是为了吴婷芳，但赢了气势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你们表演的歌曲是什麽呢？」学姐问。

    「我们这次要表演的歌曲叫《如烟》，希望大家喜欢。」

    听听，最後那句「希望大家喜欢」多像是在办个人演唱会，我盼着说这句话很久了。

    吴婷芳前奏一下，我便投入到歌曲的情境之中。

    优秀的吉他手不只是吉他弹得好，而是能把旋律赋予意义和感情，而她是个很称职的吉他手。

    我坐在床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

    生命是华丽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

    唱着唱着，脑中不禁浮现了某个身影。

    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

    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

    想起跨年、想起蛋糕、想起那句「等环状线盖好之後，我们一起去吧。」，也想起那张被烟花照得忽明忽灭的侧脸。

    一瞬间我有点恍惚，彷佛一切都是昨天的事一样。

    有谁能听见我不要告别

    我坐在床前看着指尖已经如烟

    唱到最後一句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想哭。吴婷芳太牛了，我的情绪全被她的伴奏给带了起来。

    表演结束後，底下一片安静。

    正当我担心是不是这种艺文小调太不合大众胃口的时候，叶子宥第一个拍起手来，紧接着是如雷贯耳的掌声和赞誉。几个学长姐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炽热的眼神像是看到未来的支柱，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职位卸下传承给後起之秀。

    我没那麽好意思，支柱跟後起之秀那一段指的是吴婷芳。

    其实这些都不足为奇，毕竟我的夥伴是她，一个在社团里风风火火的人，势必会成为大家的焦点。然而特别的是，我竟然在一片声浪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接收到如此热烈的喝采，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反应。我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那些nV明星得奖的样子，她们一般是跟镜头挥个手，然後点头致谢，从来不会吐出半个字，好像多说一句就会让自己掉价似的。

    挥手太二了，我做不到，所以我选择微笑回应。而为了不让自己掉价，所以我闭嘴。

    下了台後，吴婷芳和我回到了高一的座位区里。说实话，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从神坛坠落人间的神仙，又回归了平庸。看啊！没怎麽接受过赞美的人就是这样，嚐个甜头就得瑟起来。我对於这样的心态有着非常痛心的自我斥责。

    「你不错啊！一点都不紧张，我还担心你会在关键时刻走音什麽的。」

    我紧张，紧张Si了，只是你没看见。

    其实我也挺惊讶，通常只要有重要的表演或考试，我的表现只会b平常来得更糟。但是刚刚看见吴婷芳，我就觉得挺安心的。不知道是因为她一出场就自带的友情赞助式欢呼，或是因为她五年坚持下来的y实力。

    反正不管是哪个，都让我好好完成了这场表演。

    「谢谢，但我觉得要托你的福。」

    「关我什麽事？」

    「你是个很让人很放心的夥伴！没有你的话……」

    「没有我的话，你也能获得一样的掌声。」

    「……什麽？」

    「我说，没有我的话，你也能获得一样的掌声。给自己多点自信好吗？你的成功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自己。」她一副洞悉所有的气定神闲：「你刚刚有够不自然，笑得像乾掉的水泥一样僵，以为自己是打了玻尿酸的nV明星啊？一看就知道你有多没自信。」

    吴婷芳要不要考虑摆个铁口直断的摊位？不准不用钱的那种。

    我静默，而她把这个举动当作默认。

    所以她开始对我进行思想改革：「你唱歌很好听，这是事实。我最讨厌安慰人，反正我只说真话，真的。」

    最後那两个「真的」听起来是为了要再强调一次所言不虚。

    她的话有一种魔力，忍不住让人听了跟着走，而我就是忍不住的那个人。

    在几句闲聊过後，学长姐似乎已经做好决定，原本围着讨论的阵型散了开来，叶子宥和蔡育翎站在最中间。

    「我们这次的冠军是——」学姐发话，全场屏息以待。

    蔡育翎故作神秘扫过底下一眼，最终发话：「《如烟》这组！恭喜！」

    话音一落，吴婷芳第一个跳起来，激动的拥抱我，然後一个人蹦蹦跳跳跑去跟其他人击掌，转完一圈才回来，开心得不行。

    我也很开心，只是b较内敛。

    叶子宥把奖品递给我和吴婷芳，是一顶渔夫帽。

    我俩疑惑地接过，等待学长的解释，不过我和吴婷芳相觑了一眼，在那一刻心知肚明：看来社团经费……满有限的。

    「不好意思啊，因为每组的人数都不一样，礼物不好准备，所以经过讨论後，我们决定实质的礼物送一顶帽子，至於形式上的礼物，会把你们排进我们成发的表演名单里。」

    底下一阵譁然。

    表演机会人人都有，但不是人人都能上，刚刚的那一番话等於是保送了上台机会。吴婷芳听完双眼都亮了起来，显然b起那顶帽子，她更渴望上台的机会。

    「我的天，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来想下次表演的内容了！好像在作梦……」在回程的大巴上，吴婷芳说。

    「那这个怎麽办？」我拿起渔夫帽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个颜sE我不喜欢，」她啧嘴，「亮一点的颜sEb较适合我。你想要吗？你要的话就给你吧！对我来说可以上台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我颔首，「好吧，那就给我吧！」

    渔夫帽是偏暗的米白sE，是个低调不张扬的颜sE。不知道为什麽，看到它时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拿起手机，在对话栏里输入讯息。

    「赵宁，我们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