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1/1页)

    我跑出病房，冰凉的地面刺痛我未着一履的脚掌，四周的光景旋转起来，有男男女女的惊呼此起彼伏，我记得这是白天，楼梯间里的窗户却透着黑气。

    我跑进那个花园，从垃圾箱和座椅中间的缝隙里找到了那把刀。

    我揣在衣服口袋里和那个警察散步到这儿后偷偷丢出来的刺进顾澜胸口的刀。

    “哈哈哈哈……是我杀人了！是我杀的！看啊！”我把那把刀举起来，死死的盯着：“这是凶器啊！我杀的！”

    “近黎！”

    孙适瑕追上来夺过那把刀，手臂把我揽在胸膛处，制住我不再胡乱扭动的身体。

    “得尝所愿？”我抠起指甲来，往衣服里面缩着脑袋念念有词：“我恨他，所以我杀了他……是我，是我…”

    “医生！医生！镇定剂！”孙适瑕大喊。

    兵荒马乱，又是喧嚷声，有关心有谴责有挖苦，我听不清他们说的那些字，只是觉得所有人的手指头朝我戳过来，我只能拼命藏，身边有人就藏进那个人怀里，拆开他的衣服把自己往里面挤，盖上了被子就裹着被子往床头和床头柜的夹角钻。

    “病人不能受刺激，你还是警队的心理顾问，你怎么这点都不懂吗？我不管什么嫌疑人，在我手底下来了就是病人……”

    孙适瑕听完了医生的阴阳怪气，摸着被自己揣进怀里的刀便往警队赶。

    这把刀靠着这不怎么锐利的刀尖勉强就能把手掌心戳个对穿，杀人放血可还做不到，这刀刃都不知道卷成什么样子了！

    手机传来铃声，孙适瑕一秒接通。

    “孙适瑕你有什么毛病辞职？辞职函我扣下了，快点归队，有重要的发现。”是风风火火的赵队长。

    “赵队长，苏近黎拿出了一把刀，我现在前往警局。”

    “凶器？”赵队长呵笑起来：“我听底下兄弟说你对苏近黎的大小事情都亲力亲为啊？”

    “赵队长。”孙适瑕示意从医院跟过来的小警员开车，一边放重了语气：“我不是随便辞职的人，我是想避嫌，如你所见，就是你想的那样。”

    赵挽泫一直都是警觉的人，能从一件小事情上看穿人的心理。警察局有没有他的这个心理顾问都行。

    赵挽泫沉默着：“回来开会吧，顾澜是自杀，苏近黎顶多是斗殴，不，能被警察这么逮着查的斗殴还得开瓢，他构不成。”

    孙适瑕诧异这个结果怎么如此突然，对面已然挂了电话。归心似箭，他恨不能一路闯红灯回去警局。

    到了地方，他将证物提交后直奔会议室。

    ppt页面大开，法医正在给他们解释关于两种伤痕的构成方法看见他进去只是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孙医生，你说拿到了刀，是提交了吧，我得去看看，没有我的part了，我先撤。”法医居然已经讲完，对新的物证眼睛冒光，三步并两步小跑出去。

    赵挽泫摔了本子：“都出去，我和孙医生聊聊苏近黎的病情。”

    “好，老大。”

    “ok！”

    “是。”

    实习女警察路过孙适瑕的时候忍不住停了一下想说什么，被赵挽泫打断：“赶紧的！”

    小女警脚底抹油飞快离开。

    这儿没开空调，就听见大马路上的车滴滴滴的按喇叭。

    “你们心理医生不是要有道德底线吗？不能喜欢自己的病人？移情还是什么玩意？说吧，是你影响了他，还是他魅力真那么大勾得你们一个两个三个为他神魂颠倒非他不可了？”

    孙适瑕喉头微动没有说话。

    赵挽泫想起那些视频内容和这两天去医院观察到的情况，苏近黎长得好看，清纯和魅惑混合的尤物，身上带着秘密和坚韧，决绝的时候不会犹豫，势微的时候不会逞强，无法反抗的时候不会冲动。奈何附加在他身上和心理上的压迫是真实的，像刀一样剜开他保护自己的墙，直到现在那堵墙还在，只是千疮百孔，所以才会时而正常时而疯癫。

    “你有想过他真的是凶手怎么办？你去给他开具一份精神病病历证明他没有自主能力给他脱罪？”赵挽泫说的心里窝火，如果孙适瑕真的掺合进来，他就毁了！

    孙适瑕：“这是事实。如果他没有得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他病了是事实。”

    “你！你和他一起疯了是吧？要是我这趟没有发现顾澜藏在定时邮箱里头的遗书，你就完蛋了！”

    孙适瑕心里猛跳：“遗书？顾澜的？”

    赵挽泫：“对，他详细说明了自己怎么迷晕苏近黎关进自己家里的，是怎么一点一点抹除苏近黎的所有社会关系的。”

    “然后呢？”

    “他早就发现苏近黎每次削水果的时候都会用刀狠狠的去戳葡萄随后默不作声的吃掉了。那个时候他就写下了这份遗书，每个三天更新发布时间，所以到今天我们才发现这份遗书。”

    孙适瑕大胆了推测了一番：“所以他更换了苏近黎每次惯用的刀，苏近黎动的手根本杀不了他，而他为了让自己嵌入苏近黎的生命里自己准备了一把刀在受伤后自杀……他要苏近黎的后半辈子都得记着他。”

    “八九不离十，法医发现刀口内有两把刀的痕迹，只等他的结果了。”赵挽泫说道：“所以，别做傻事，医院那边不用去看了，我让其他人去守着。”

    “嗯，谢谢。”

    经过侦查，悬疑探案类作家顾澜的死终于到了结案这一步。

    孙适瑕猜的大差不差，只是有个细节错了——顾澜的肺出了问题，还有半年的生命。

    赵挽泫不相信有那么疯癫的人，他质疑顾澜对苏近黎的爱没有到真的得用死威胁的那一步，所以他选择自杀还有一点是想要体面的离开。

    孙适瑕一如往常的觉得赵挽泫神经大条。

    在他看来，顾澜不在乎苏近黎怎么看他，一个干出囚禁人的事情的人渣会想体不体面？他怕苏近黎在他病死重获自由后会因为其他人的出现从而淡忘自己，他便把苏近黎写进书里，让苏近黎以后对他的所作所为有迹可循，到死他也要给苏近黎的生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近黎……孙适瑕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忽然笑了起来，他理智的一边认为自己没错所以说谎话逃开法律的惩罚，疯狂的另一方面又真的想让顾澜死在自己手里所以供认不讳。

    他到底没有杀人，精神确实有了问题。

    他会在指定的精神病院呆两年半，期间自己虽然不能依靠职务便利去照顾他，申请探视却是可以的，等两年半期满，就接他回家。

    他不确定苏近黎有没有接受他这单方面的爱意，但他不会成为下一个顾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