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庆幸 (第1/1页)

    季炎也许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得有多么恐怖，身旁的于青却看得一清二楚，他都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那一向面不改色的长官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办公室，速度快得让他追也追不上。

    路上的时间被缩短了一半还不止，等季炎开门后大踏步地迈向卧室，目光瞬间锁定上依旧倒在原地状似昏迷的人，呼吸急促，动作却慢了下来。

    他走近，单膝跪在地上，小心地将娃娃抱在怀里，低着头看仍未醒来的人，他放低了声音，还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零然，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睡在地上了？”

    没得到回答，季炎改为轻拍他的脸，还用搂着他的手将人晃了晃，“零然？零然？”

    如果只是睡着了，这样吵他肯定会醒了，说不定还会生气闹脾气，眼前这个却还是一动不动的，显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下意识想叫医生，却又想起这是个机器人，皱起眉让自己镇定下来，想到可以联系琼斯了解下情况时，又依稀记起以前似乎曾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是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在零然不愿被关机后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但季炎还是找出了充电器，插入了零然的后颈，显示正在充电中，季炎决定再等一等。

    期间还是给琼斯拨去了电话，问可能导致娃娃忽然昏迷的原因都有哪些，琼斯简单列了几个，不是没电就是快感超载，后者显然不符合零然的情况。

    季炎正准备把电话挂了，想着如果还不行就送去检修，就听琼斯提醒了一句，“前几天高端线的智能机器人芯片自动升级了，升级过程会耗费大量电源，你给它充会儿电试试，没准就是因为这个。”

    “好，我知道了，现在正充着。”季炎调整了一下零然躺在床上的姿势，让人能更舒服些，“不行的话我就把它送回首都星，你帮我接收送去检修。”

    等挂了电话，季炎定定地看着零然的脸，以及它颈后的充电线，想着自己一路上的失态，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这明明就是一个机器人，如果坏了、故障了，送去维修就好了，又不是人类，还要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它永远都是自己的，何必再担心失去。

    想到这里，季炎揉了揉眉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上来、意味不明的惋惜。

    有淡淡的疲惫涌了上来，季炎刚准备也躺上床休息一下，忽然察觉到握住的手轻轻动了动，他猛地抬起头，发现零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零然，你醒——”他的话却被坐起来的机器人给打断了。

    “主人，您好，我是085791号智能仿真机器人成人用玩具，目前正在系统升级中，在升级完成前暂时无法正常使用，请您耐心……耐心……”

    笑容甜美的机器人忽然卡顿起来，最后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表情也有细微的变化，像难过，像痛苦。

    季炎看到它表现出来的异样，或者可以说当他听到娃娃用那略僵硬的声线，说出自己是085791号而不是零然的时候，心脏瞬间遭受到一股失重感，空落了一拍，让他有些喘不上气，不自觉地紧抓住了零然的手，像是在汲取什么。

    而娃娃此时已然陷入了某种错误之中，一会儿扬起微笑，一会儿又面露挣扎，像是在抗争着什么。

    这么持续了十几秒之后，忽然在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整个人也脱力了似的，软到在了季炎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季炎立刻紧搂住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异常干涩。

    零然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仿佛经历了九死一生。

    在那智能芯片要强行进入升级状态时，他仿佛被巨大的恐慌所笼罩，有一种可怕的设想生成，如果升级成功，在更换最新系统的过程中，他这股不知来历的意识也许会像网上的爬虫一样，被绞杀、被清除，他将不复存在。

    无法确信，却又没有试错的资格，零然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赌，所以只能拼命地去争取控制权。

    像是一段代码同时有两个程序在跑，看谁占据上风，好在零然对这具身体已经足够熟悉，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在这场拉锯战中坚持到耗尽了电源，也终于在接通电源后赢到了最后。

    他的意识将优先于性爱娃娃的系统运行，这具身体完全成为自己的了。

    害怕、焦虑、庆幸、后怕，种种情绪复杂到让零然委屈地哭了出来，一开始只是默默抽泣，后来越哭越大声，干脆趴在男人肩上哭嚎了起来。

    “呜呜呜…吓…吓死我了……呜……”零然死抓着人不放，一边哭，一边将眼泪鼻涕口水都抹在季炎衣服上，还很没道理地埋怨起他，“呜！你怎么…怎么才来啊！……”

    哭得实在太大声了，和拿着喇叭对着他耳朵似的，季炎被吵得脑子嗡嗡的，却又实在是生不起气，因为这才是他熟悉的样子。

    可他的耐心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这娃娃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他不得不出声阻止。

    “好了，够了，别哭了。”季炎拍了拍他的背，“再哭就把你裤子扒了，干死你。”

    零然哭声一滞，难以置信地收回了抱住男人的手，改为了捂住自己的屁股，哑着嗓子道：“你…你怎么……”

    这么没人性啊，后面的话他不敢当着人面说。

    虽然没说，但也睁着通红湿润的眼，用眼神强烈地表达了谴责。

    季炎看得好笑，也真的勾起了嘴角，用指腹揩走了他脸上的水痕，温声问，“所以你系统升级好了吗？”

    零然看到他的笑容时心里有些惊讶，心想他笑起来真好看，可听完他说的话，后背顿时僵了僵。

    没想到男人会关心这个，他眨了眨眼，努力自然地道：“当然啦。”

    季炎眯起双眸，静静地欣赏他脸上时不时划过的心虚，好一会儿才亲了亲他的唇瓣，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