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魔鬼 (第2/4页)

br>    费查斯特斯长长吸了口气，像是在忍耐什么冲动，「说来听听。」

    月夜，静谧的银光洒落地面，映出魔鬼扭曲诡谲的黑影。莫亚抑制不住地发抖，内脏紧缩，牙齿打架。

    她想起母亲温柔的笑脸，暖和的手掌。

    想起无数个宁静的、拥有睡前故事的夜晚。

    想起人们尖锐的目光，轻蔑的笑；男女之间的亲吻，母子之间的拥抱；冬日里暖融融的炉火，成群结队在森林里嬉闹玩耍的孩童。

    她说：“我想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那么，呼唤我的名字。」

    费查斯特斯念出晦涩的古文字，不甚耐心地聆听着少女艰难的复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屋子里卷起阴冷的狂风。

    魔鬼弯腰鞠躬，咧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恭喜你，亲爱的小姐。」

    它说，「我赐予你被爱的能力。所有的雄性，只要见到你，就会对你心生好感；无欲的精灵，嗜血的兽人，骄傲的王子……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抗这份能力。」

    「作为交换，当你的欲望终于得到满足的时候，我将取走你的灵魂。」

    后面的故事，就没什么波折了。

    魔鬼就此消失，而莫亚继续呆在村子里。她一边等待着杜勒子爵的回应，一边应付同村少年的sao扰。

    因为有了“被爱的能力”，这些人并未使用蛮力，强迫她前往所谓的秘密基地。他们的态度变得更好，更热情，时常给她送来食物和清水。

    他们爱上了她。

    贵族的马车抵达村庄时，莫亚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与杜勒家的仆人确认了身份。她拎着裙摆，模仿着国都的贵族千金，竭力挺直脊背，登上马车。

    而那些爱慕她的人，有的试图跟着车跑，被车夫的鞭子打得满地打滚；有的面露不舍，随后与相熟的女孩儿爆发争吵。

    整个村子混乱不堪，鸡飞狗跳。

    莫亚没有再听这些噪音。

    她坐在车里，久久凝视着前方的虚空。新的世界即将迎接她的到来，而这一次的开端，也许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第六幕，最初的美梦与最后的哀鸣。」

    画面变暗，复而亮起。

    莉亚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血腥味儿。知觉重归身体，空气开始流动。她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站在色彩压抑的卧房里，四肢被冰冷的黑雾缠绕着，呈现出半跪前倾的姿势。

    赤裸的莫亚蜷缩在她的面前，手里举着染血的冰锥。锥尖对准她的脸。

    只需往前送一送，莫亚就能扎穿莉亚的眼。

    费查斯特斯毫无歇止地笑着。

    它似乎很满意自己带来的幻觉，「怎么样？经历了这一切，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可怜的小莫亚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得到众多的爱意，可是在你的干扰下，她过得很不顺畅……我听她说，她本可以在密林区与菲利克斯亲热？那个吞噬了魔鬼的疯子，叫做艾利克的，如果不是被你的情人捉到，本也可以得到莫亚的救援……啊，说起来，珀西小少爷究竟是你的情人，还是巴托伊修德的性奴？真恶心啊，真恶心，他身上有你们的味道……」

    莉亚眼眸微垂。

    她活动了下左手，没能成功挣脱黑雾的束缚。

    「没有反应吗？」

    费查斯特斯有些失望，继而想起了什么，神情泄露一丝得意的傲慢，「也对，在莫亚的记忆里呆了这么久，早就分不清自己是谁了。你的痛苦，就是莫亚的痛苦，你的眼泪，也是莫亚的眼泪。」

    莉亚开口：“我分得清。”

    「是吗？」费查斯特斯啧了一声，「那你可曾感到愧疚，感到后悔？你抢走了爱慕她的第二王子，又阻拦了她和第一王子的恋爱机会。你让艾利克厌恶她的存在，甚至险些杀掉她。这么一个……这么可怜的女孩儿！就因为你，她沦落至此，被克里斯折磨虐待，如今彻底发疯……」

    「你有罪！」

    「无知是罪，yin荡是罪，私欲是罪，打压和欺凌也是罪！」

    「发疯的蒂达只会对着无辜的情妇痛下杀手。尊贵的莉亚打算做另一个蒂达吗？」

    莉亚动了动眼珠。

    她声音暗哑：“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应该赔偿莫亚的人生！」费查斯特斯甩动尾巴，嗓音变得尖锐又急切，「她已经毁了，你就拿自己的命赔她……」

    莉亚没有理会魔鬼。

    她始终注视着莫亚。在聒噪的背景音中，她问：“莫亚，你毁了吗？”莫亚眼神依旧空洞，牙齿将嘴唇咬得破破烂烂。

    莉亚再问：“你疯了，毁了，不愿意再活着了吗？”莫亚呼吸窒住，瞳孔逐渐开始抖动。

    “不，我要活着……”

    瑟缩呆滞的少女，咬紧了牙，一字一顿说道，“我要活着。”莉亚看着莫亚。

    “那么，你恨我吗？”

    世界是一本书。

    女主角和“恶毒”的配角，共处一室，互相对峙。扭曲的剧情发疯似的驶向未知的深渊，藏匿着秘密的魔鬼俯视着她们，眼神落在冰锥上，显露出阴郁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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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吗？

    1

    莫亚缓缓抬头，涣散的瞳孔映着莉亚的面容。

    那些不曾体验的人生，与糟烂的现实搅在一起，真真假假，无法分辨。她好像失去了很多，又好像生活本应如此。

    莫亚反问：“你呢，你恨我吗？”

    这问话来得莫名其妙。如果莉亚没有预先知晓原着剧情，恐怕只会觉得茫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