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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白炽灯发出青白的光,把病房照得像存放尸体的太平间。向北和林隅一左一右地趴在干净的病床上,腺体处插着细长的针管。 这是他们每隔两月就需要做的例行体检。改造的腺体不稳定,需要时刻记录激素变化情况,内里移植的机器也需要实时更新数据,防止出现排异反应时引爆里头的微型炸弹。 向北侧头,百无聊赖地听着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对林隅说道:“阿隅,你痛不痛啊?” “嗯?什么?” 向北指了指他铺满整个后背的纹身,补充道:“就是你后面那个纹身啊,看颜色应该最近去补过色了吧,痛不痛?” 林隅像是想了一下,点头道:“嗯,前几天刚去补的,还行,习惯了,不算很痛。” “那就行。”向北又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还有墙上那块硕大的单面镜,像是能透过这块镜子看到那头正观察着他和林隅的不知名研究人员,许久后,才嘟囔道,“我也想去弄个纹身,看起来好酷,回头问问温衡喜欢什么,找个人按他的喜好来设计设计。阿隅你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吗,到时候帮我介绍介绍?” “……”林隅眉毛微动,“为什么?” “嗯?” “纹身,”他反手指指自己的后背,说道,“为什么要按着那个Beta的喜好弄,你以前闹着要纹的时候不是说要弄成和我一样的吗?” 向北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隅后背那一大片纹身上。 是玫瑰花和月亮。叶子跟着肋骨脉络纹的,大片大片的青黑,玫瑰却是漂亮得快要滴出血的红,月亮坐落在左侧肩胛骨的花瓣与叶片间,是快要被淹没的莹白。 他盯着林隅的肩胛骨,那圈莹白正随着后者的呼吸此起彼伏:“唔……因为我喜欢温衡啊,喜欢他当然要纹他喜欢的东西,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说这样会让对方有安全感。” “而且啊,”向北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嘴角翘起个天真又羞涩的弧度,睫毛扑闪扑闪的,小心又开心地看着林隅,几息后,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温衡前几天叫我‘老公’啦,他还说要我疼疼他。” “……” “我都没想过他会叫我‘老公’,真是又好听又勾人,好想让他一直这么叫。” “……”林隅不动声色地把脸转回去,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听陆隐说你想把温衡带到上面去?” “啊,是的呀,”向北点头,下意识解释道,“因为下面看不到太阳,伤口愈合得慢,所以我想带他到上面去,不过陆隐哥说他现在情绪还不稳定,最好不要随意更换房间,就算了。” 说这话时,向北的语气仿佛在谈论集市的白菜几毛钱一斤,看不出一丝一毫地顾虑和犹豫,这很危险,因为它意味着温衡在他心中的地位,与以往那些“玩具”不同。 林隅把脸埋入略硬的枕头,久久不再出声。 直到向北又提出要他给自己介绍设计纹身的纹身师,他才把头重新抬起,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嗯,我知道了。” 陆隐把点滴的流速调快了些,垂眸,与惊魂未定的温衡对视。 他生得很白,常年不晒太阳的结果,卧室灯打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在下眼睑拉出块不规则的阴影。 温衡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双看不清内里的眼睛让自己心生寒意。 他突然意识到向北不在,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和陆隐两个人。 先前与林隅独处,被拿枪指着脑袋的记忆浮现,让温衡惊出一身冷汗。 “嘘,别紧张,深呼吸。”陆隐适时出声,以一种安抚病人的语速,肩膀微微驼着,是一个让人感受不到威胁的姿态。他好似知道温衡害怕的原因,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的伤口泡水了,结痂也几乎掉光,二次发炎导致高烧不退,所以向北把我叫来了。” “今天是向北和林隅体检的日子,所以他没在房间,但电话叮嘱过我好好照看你。” 陆隐从口袋里掏出红色打火机,点燃手上一直夹着的烟,旁若无人地抽了两口后,才夹着它,用拇指挠了挠太阳xue,平静地继续:“你昏迷了四天,期间一直在做噩梦,刚才我还隐约听到你喊向北的名字,是做了什么关于他的梦吗?” 温衡茫然地望向他,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陆隐“哦”了一声,也不再过问,抽完烟后便掏出手机玩起游戏,时不时分神看吊瓶有没有空。 重归宁静的房间明明很好睡觉,温衡却丝毫放松不下来,但他也不想和陆隐过多交流,只能紧闭双眼,期盼向北早些回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等待是非常难熬的一件事情,会让人产生时间被无限拉长的错觉,灰暗难捱的情绪渐渐淹没温衡,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向北的声音终于响起时,温衡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睁开双眼,大口呼气。 他甚至来不及去关注陆隐还在不在,也不记得自己还在挂水,甫一听到向北的声音,本能便驱使着身体,让他蹿下床,在一片哐啷声中扑进对方的怀中。 尚未拔出的针管被扯松,血液逆流,手背不多时就肿起个鼓包。 向北被撞得踉跄了几下,下意识护住温衡,疑惑道:“温衡?怎么了,这么热情?” 温衡无法和他诉说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只能把自己更深地埋入那温暖熟悉的怀抱里,小声且哽咽地叫了声:“向北。” “嗯,我在呢,”向北亲了亲他的头顶,安抚了他几声,旋即皱眉看向缓缓朝这边走来的陆隐,说道,“陆隐哥,他怎么了?” “嗯?不知道啊,”陆隐捏起温衡的手,熟练地处理起上面松动的针头和鼓包,边漫不经心道,“大概是被噩梦吓的吧。对着我没法说,见着你了才敢情绪外泄。” 他指了指被拉离原位的吊瓶支架,将指间快燃尽的烟丢地上踩灭,说道:“吊水还有半瓶,没了你就给他拔针,后续药我放桌子上了,记得按上边儿的医嘱来吃。” “病人的身心要时刻保持乐观,这样才好得快,所以你这段时间别老拉着人Beta干那些龌龊事。” “嗯,我知道了,”向北横抱起温衡,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把陆医生的叮嘱听进去,反正一股脑儿先应了下来,“陆隐哥你是有事要回研究院吗?阿隅说他在研究院等你来给他做进一步检查,现在都快半夜了,你赶紧去吧,这边我能处理。” 陆隐侧身,看着屋内的两人,手藏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无意识捏了捏里头两根空了的针管:“行,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看着来。” “好,陆隐哥回见。” “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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