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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第1/1页)
初七这天晚上。积雪厚的能将树枝压弯、压折,梢头被压下来的梅花落在地上、雪上,散发出阵阵寒香。 再随意刮点风,便能吹到宫中、养心殿中。 殿内,初安帝依旧是躺在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镶着金丝龙纹的棉被,艰难地想爬起来,未成,两条作支撑用的手也抖成了筛糠的手。 皇后就在一旁,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每日都有太医给初安帝把脉问诊,一开始还是风寒小病卧床几日便好,后来药也吃越多,床也越卧越重,只是病不见得好,初安帝一怒之下还斩了不少人。 今日是常太医当值,而常太医正好是皇后的人,他说,陛下的病,至多三日。她福至心灵,又巧初安帝今日翻了她的牌子,要说他这还是十几日的首次翻牌,或许隐隐约约都是天意吧。 “陛下”她喊了一声。 初安帝抬眼,两人就这么隔帘相望,仿佛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床帘的里边是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老头;床帘外,她不用华裙珠钗加身,脸上早已有了苍老的痕迹,但她光光站在那,就不怒自威。与皇帝截然不同。 他呜咽了几声,锦皇后没听清,“过来”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虚弱至极。锦皇后照做,走至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显得更加威武、端庄、稳重。 初安帝看着难受,示意她坐下,又从被褥里掏出一卷满是褶皱的甚至,颤颤巍巍地递给皇后。 她见此要跪下接旨,初安帝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就在这看。”她没拒绝,顺势接过,握在手中鼓起勇气才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钟欲晚,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她心里默念着,看到完了忽有种如释重负、尘埃落定一身轻的感觉,不是他儿子,也正常、也应该、也顺理成章。 锦皇后扑通一声跪下,声音不卑不亢:“我儿无才,但罪不至死。” 初安帝瞪大个眼睛,明显是愤怒极了:“放肆,朕不发话,谁敢杀朕的儿子。” 她没回话,就这么僵持了会,还是初安帝先败下阵来:“是朕对不起你跟耀儿啊。” “你先起来”初安帝说。她没动,反而对初安帝磕了个头:“耀儿年纪也大了,恳请陛下下一道圣旨,赐他王位择柳州作为封地。” 柳州离京远,也谈不上多好。就算想造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帝的薄情她是见过了,自己的儿子说杀死就杀死,皇族之间兄弟阋墙的事也不少见。她家也世代忠良,绝无谋反之心。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她儿子的一条命,不走无疑是眼中钉rou中刺的存在。 初安帝哪会不知她的弦外之音,又难过又心酸又无可奈何,咿咿呀呀地说好,“传朕口谕——咳咳。” 话未说完,锦皇后跪下又磕头:“谢主隆恩!”然后起身,正巧此时门外传来通报声,是杨大人到了。锦皇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开:“陛下早些歇息。” “晴儿”初安帝妄想留住她,她也真为此有了短暂的停留。 “春晴”是她的闺名。云峰满目放春晴。 这一叫瞬间将她拉回几十年前,她还未出阁时,初安帝当时也还是一个不得帝心的皇子。 锦春晴擅骑射,隆裕十五年春猎,她也上马跃跃欲试,这是她第一次与众人一起射猎。她格外珍惜这次机会,也是她求了好久求来的,但也因为是首次狩猎,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就偏离的主猎区。 同时,这也人少猎物多,所以就并未注意自己与他人已经相隔甚远了。她拉弓上箭瞄准一只山猪,在此之前她已经猎到了许多只野兔山鸟,全是一些小猎物,再看这只肥得流油的山猪,她势在必得。 “咻——”箭发出去,眼看就要射中那只山猪,突然一人驾马替山猪挡下致命一击,电光火石之间。 春晴赶紧下马查看情况,啧,怪她太专注山猪了,没注意到一旁还有人。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一箭,她用了十成的力。 那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春晴不信,果不其然,他下马时一个踉跄,好在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看来今天是猎不成了,她心中虽不爽,自认倒霉,但也得将他送回给太医医治。 这时,她犯了难,这一路都是对着猎物猛追,它们去哪她追哪,哪里还记得来时路? 好在,这位不慎被他射伤的公子说他记得。 春晴就让他乘自己的马,能省些颠簸,而她就牵着两匹马回了营帐,并未引起关注,这也是春晴希望看见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传到她爹耳朵里,那以后这种事肯定不会让她去了,思及所,她更是生气,气汹汹地威胁马上的人:“你不准说出去。” 那人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定。” 这个回答先是让她有些意外,再是羞愧,哪知道这个人这么好说话…… 回到营帐时,她看到他高大华丽的营帐,暗觉不对,当太医来到时,说了一大堆,她只听到了三个字——八皇子。 春晴如遭雷劈,她射伤了八皇子,还威胁他不要说出去…… 还好八皇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让她照顾几日便好,春晴知道,这也是为了她好,让别人来照顾,只怕人多口杂要传出去。她咬咬牙,遭苦一时,享福一世。 也是这个原因,导致她的首次射猎半途而废、不了了之。 两人也在照顾被照顾中暗生情愫,直到十日狩猎结束,他的伤也还未彻底好,以至于在宴会上碰面的几次,她都会问:“你的伤好了吗?” 他也会认真地回答,也像当时一样如沐春风:“好了。” 每到这时,春晴就会羞愧地低下头,后悔自己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可真到了下次又会不自觉问出口。 十六岁是一个少女及笄的年龄。也意味着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春晴及笄的时候是在今年的九月,第一个上门提亲的是八皇子。 但春晴是御史大夫唯一的嫡女,自然想为她博得好夫家,看不上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锦父当时就拒绝了,春晴悲痛欲绝,比起素未蒙面的王侯将相、高官豪门,那位如沐春风的八皇子好太多了,她也不想自己的后半身就困在一座四方的宅子里。 而八皇子看重她、理解她,待人也温和有礼,以后在封地里当一位闲散王妃、颐养天年也好。 春晴开始绝食,一哭二闹三上吊。锦夫人最先开始心痛,这可是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啊!她也开始帮劝锦父,可当他得知时却十分气愤,锦家没有嫡子,唯一的嫡女却还如此不争气,一怒之下还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不吃饭就强塞,限制一切活动。 锦父也有心病,一开始当春晴还在胎中时,他便想要一个男子,传授他一身才华。结果却不尽人意,生下了个女娃娃,而锦夫人也因为这胎怀胎不易伤了根本,落了个珠胎难结的下场。 锦夫人为她取名春晴。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锦家没有嫡子,便格外注重春晴。 锦父也还是心软了,看到她奄奄一息时,允了。 日子定在来年三月,他们初识的日子,她也如愿那个如沐春风的男子。 新婚之夜,八皇子掀开盖头,看到一双羞红的脸颊:“你是什么时候想要娶我的。” 他笑的开怀:“你觉得呢?” “我照顾你的时候?” “不对” “是我问你伤势的时候?” 他摇摇头:“是你射伤我的时候。” 春晴羞红的脸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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