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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是靠嘴来说的 (第1/1页)
贺星池如遭雷击,然后彻底地困惑了。他开始思考,那突然发情的狗子是否昭示了一种天意。 然而他终究是孤陋寡闻了。贵宾犬,又名泰迪,乃民间着名好色犬种,流氓事迹广为流传。在他决定选择它作为例子讲道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果会与他的道理背道而驰。 “哈哈。”贺星池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那两只小狗……不大配合哈。” 见谭麦并不说话,贺星池侧头看向他。谭麦留意到了那道目光,也转过来与他对视。贺星池看见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或许还有几分得意,仿佛在说:看吧,连小狗都说了我们应该在一起。 球进了,球场上的少年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池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谭麦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是一时兴起,真的。” 贺星池讶异于这孩子如此精准地洞穿了他的顾虑,他语气里的那份郑重打动了他。还不及开口,他听见谭麦又道:“算了,这些也不是靠嘴来说的。” 那隐含的意思便是:我会证明给你看,用行动,用时间。 贺星池突然生出了一股期待,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便如同之前那样度过,两个地震的幸存伤员抱团同居,每天睡到自然醒,做做饭,点点外卖,晚饭后定时下楼溜达一圈,也少不了拥抱和亲吻,几乎与普通的同居情侣无异。 虽然贺星池始终没有松口,但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嘴硬很像一种掩耳盗铃。 谭麦在周二晚上住进来,转眼已经到周五了。贺星池惦记着谭谷说要在周六晚上请客吃饭,当时他说“到时候再细聊”,现在时候快到了,却也不见他再来聊。明晚到底要约在什么地方,要吃什么,贺星池仍然一无所知。 但他也没打算主动去问,一是心知谭谷工作忙碌,又是个加班狂,不想做个没眼色的去打扰他。二是考虑到如果态度过于上赶着,会很像在向他追讨谭麦留宿自己家的“报酬”,显得小气且不识趣。 到了睡前,谭麦趴在床上问道:“池哥,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干嘛,要请我吃饭啊?” “是哥哥明天要请你。” 贺星池嘀咕道:“他让你问我的?怎么不自己来问。” “中餐和西餐的位子他都订了。”谭麦说,“你喜欢哪一个,他就选哪一个来请你。” 贺星池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谭谷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先让弟弟来探他的口风,如果他说喜欢西餐,那谭谷便会约他去吃西餐,很“巧合”地投他所好。如果他说喜欢中餐,那么也是如法炮制。 “看不出来,你哥还挺会做人啊。”贺星池感叹道,“可惜这点心机全被你提前抖出来了。” “他不知道我喜欢你。”谭麦说。言外之意当然就是,正因为他对贺星池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才会如此坦诚,以至于让自家亲哥的计划曝光了。 贺星池在他脸上揪了一把,笑道:“你胳膊肘往外拐了。” “所以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吧,用刀叉吃东西多麻烦。” “好。”谭麦又埋下头去发信息,看来是在向谭谷汇报了。 贺星池问他:“你在我家都住了好几天了,你哥也不催你回去?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还以为经过这回地震,你哥吓了个半死,恨不得把你关在家里抱着亲呢。” “我们没那么腻歪。”谭麦澄清道。 “没有?”贺星池可不信,“那天在车站里你们不就那样?哗,大庭广众的,一下子就抱住了,牛郎织女都没有这种阵势。” “那天当然不一样,之前他差点以为我死了。”谭麦说,“我们也不太打电话,不过每天都发信息。平时我上课,他上班,大家都忙。信息看到就行,有空再回。” 这倒是贺星池没想到的,他知道谭谷和谭麦这些年来一直相依为命,关系极为亲厚,本以为他们会是那种如胶似漆的兄弟,现在看来却是猜错了。 “他平时不怎么管我,我也不管他。”谭麦埋头打字,说得很不经意,“都在心里记挂着。” 贺星池看出来了,这兄弟俩之间是比如胶似漆更递进一层的关系,有源于血缘的亲密,有多年共同成长积累下来的依赖和扶持,也有基于彼此了解的信任和默契。不必对彼此的日常多加干涉,也不必形影不离,手足之情总是处在一种最随意、最松弛的状态。他们就像对方的氧气,存在于彼此的一呼一吸之间,从未分开。 贺星池突然感到很羡慕,他并没有这样的亲人,甚至没有任何一个这样的人。 “你们这样真好。”他情不自禁地感叹,“我都嫉妒了。” 谭麦放下了手机:“至于吗?” 贺星池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凡尔赛,没好气道:“至于!” 这天晚上,贺星池又在梦中回到了大学的寝室。 好像是大二那年入夏时,他在一个闷热的下午上完了实训课。下课后他迫不及待地摘下白手套,脱下蓝色工作服,里面的短袖T恤已经湿透了。每到这时他就会愤恨地想,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破专业。 下课后也到了饭点,其他同学都直奔食堂去了,他嫌浑身黏腻,便打算先回宿舍洗个澡。推门进屋,发现谭谷在寝室里,他有些惊讶:“哟,你也在啊。” 谭谷背对着他,把上衣脱掉了,露出光滑白皙的后背:“下了课回来换件衣服,马上就出去了。” 贺星池知道他最近又找了个冰淇淋店的兼职,工作时有专门的工服,现在他应该是特意回来换工服的,然后又要赶去打工。 “就你回来了,老方和二胡呢?”谭谷问。 “他们都去吃饭了。上个破实训课出了一身的汗,难受死了。我先回来洗个澡。”贺星池拿着水杯走到饮水机前,眼神不经意地朝谭谷赤裸的后背瞟去,直到谭谷套上了一件黑色的T恤,他回头才发现自己按了半天出水键竟然没流出来一滴水,顿时暴躁了,“靠,又没水了?不是前两天才换的桶吗?” 谭谷穿好衣服,转过来看了饮水机一眼,说:“估计是现在天热了,水也喝得多。” “那也不至于两天就搞完了啊,该不是谁偷偷拿来泡脚了吧。” 谭谷听得十分好笑:“那总不会吧,用电热管烧水泡脚不更方便多了?” 贺星池把水杯咣地丢回桌子上,气闷道:“早知道就在路上买瓶水喝了。” 他面朝自己的桌子,背对着谭谷,突然感觉头顶上微微一凉,有一样东西被放到了头上,很轻,但也有点分量,应该是软的,但又能觉出它的形状。 “什么东西?”他伸手去抓,摸到了另一只手,转过身来,正对上谭谷的笑容。 “给你个橘子,解解渴吧。”谭谷笑道,“刚好也能降火,你火气太大了。” 贺星池把头上的橘子拿下来,黄澄澄的,十分饱满,还带了一片小小的绿叶子。这是谭谷给他的第二个橘子了。他明知故问道:“又是橘子啊,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吃这个?” “还行吧,我觉得是比别的水果好吃点。”谭谷拎起背包,跟贺星池告别,“我还赶时间去打工,先走了。” 还行,贺星池发现这是谭谷最爱说的口头禅。他还发现了其他的很多,比如谭谷每次买水果都只买橘子。比如他会在周二下午下课后飞速赶回宿舍换工服。比如他赤裸的后背,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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