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玉记番外篇行云流水03 (第1/1页)

    香茶从浓烈到清淡，清晨和命人换了几次茶水、重新送上点心，都无法动摇渊樊仁。这位父执辈又不苟言笑的龙将军，束着整齐的发髻，银白发衬着素黑的衣衫更显庄严，让平时我行我素惯了的清晨和也有收敛的时候。渊樊仁是当今统驭龙玉军的指挥官，更是开州玉钦点的龙将军，不用军装加身就有军威与稳重的气势。渊族樊家本就是望族，在第五族易水人中深具影响力。而渊樊仁原是海淙军出身，七年前请调回玉龙谷，随後被拔擢执掌龙玉军，与当今多位名将都有交情。只是此次造访南玉窟不是为了军务而是另有要事。

    龙玉军皆由第五族易水人──渊族人组成，仰赖能化身成应龙的属玉进行作战。长年乘坐带翼大龙在外奔波，对属玉是相当大的耗损。龙玉军驻紮在渊族的领地──玉龙谷，本就有人数可观的旁玉师、补玉师专门修复、照养龙形玉；但渊樊仁不同，一向定期到南玉窟委请供玉人亲自修复。这点特殊待遇除了他具有龙将军的身分外，也跟樊家与晨家是世交有关。

    在座的除了渊樊仁，还有两位小侄随行，是跟叔父出来见识面，宛如家族旅游。两位小侄是渊樊仁兄长的孩子，按排行被称为三少爷与四少爷。那位四少爷还不满二十岁却不畏严寒，居然独自从玉龙谷乘坐属玉出发，令人刮目相看。风雪天容易让属玉冻伤，根本不适合放飞玉龙，可见这位四少爷胆子极大。

    但在厅堂一坐就坐上几个时辰，再有耐X的也会变得没耐X。

    所以，当源云乐跨步迈入厅堂，等着他的可不是热烈欢迎，而是众人的瞠目结舌，像清晨和一见他，冷不防喷出口中的茶。源云乐披头散发、不修边幅、衣袍脏W、脸上还有黑黝黝的黑炭，但他不以为然，依然故我按礼法行拜礼。

    「云乐来迟，拜见供玉人，拜见将军。」

    厅堂里鸦雀无声，直到清晨和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云乐，仁将军一来就指名要见你，你也太不懂礼数了。快向将军致歉。不然，本官可要代将军罚你了。」

    源云乐可不会听错好友藏在话里的笑意，他准备拱手作揖，万万没料到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先拉住他。

    「当年在永灵都一别就是十年。幸好你平安无事的长大了。」

    渊樊仁虽然高居龙将军之首，其实不过四十一岁。被这样温热的双手紧握住，完全不在源云乐的预期中。迎上渊樊仁的眼睛，他猛然想起对方的身分，更想起被逐出海淙军的那一日。源云乐明明是在海淙军中长大的却落得被逐出的下场。那些认识父亲、曾受父亲庇荫的将领，无一人肯为他求情，唯独渊樊仁不断奔走、游说求情。不对，他又想起来了……在最早的时候，当一群将领上书守玉人要求处Si他，除了苦苦哀求的清晨和外，就只有渊樊仁独排众议，坚称应交由开州玉亲自决断。

    认出对方的身分，源云乐难掩激动，赶紧弯身退後，镇重的行叩头礼。他这一拜二度让所有人吃惊。

    「傻孩子，你做什麽？」

    「云乐一直没有机会谢过仁将军。谢谢仁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

    渊樊仁要他快起来。

    「当年你不过是个孩子，哪有属玉失控就要处Si小孩的道理。再怎麽说你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帮助他的儿子又算得了什麽呢！快起来。」

    抹掉源云乐脸上的脏W，渊樊仁夸他与生父颇为相像。

    「你被逐出海淙军後一直在亲族间流浪，我曾想求情接你到玉龙谷，只是屡屡遭反对。好在有供玉人肯相帮。我还记得你父亲教你剑法的样子呢！」

    渊樊仁的亲切让源云乐有点招架不住，甚至关心他在南玉窟生活的情况。源云乐答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自己是留在这里打杂的。

    「仁将军，开州玉同意云乐留在南玉窟是有但书的。云乐不能下玉窟也不能照养新生玉。他留在这里帮忙本官处理看不完的卷宗。」

    好在清晨和肯帮羞窘的好友解围。但渊樊仁似乎很不解，误以为源云乐留在南玉窟是因为入了湖淙军。

    「谢谢仁将军看得起。云乐不适合从军。」

    「你说这什麽话？天底下有谁b你更适合从军？你才出生三天就被你父亲抱到海淙军里养着。你四岁启蒙习字读书，你父亲教你剑法，教你骑S，更教你文史地理与兵法。事情过去这麽多年，你离开永灵都後属玉从没失控过，根本不必再受开州玉管束。云乐，本将军这趟来就是想招揽你进龙玉军，你怎麽想？」

    「仁叔父！」

    吃惊的三少爷跳起来。

    「他是源族人！龙玉军何时能让外族人加入？」

    「住口！」

    渊樊仁瞪了侄子。一旁的四少爷用手肘顶顶哥哥，示意他别顶嘴。

    「谁说龙玉军只能是渊族人？以云乐的本事，他铁定能──」

    「仁将军。」

    清晨和果断岔入，刻意站到源云乐身旁。

    「将军对云乐有惜才之心，本官都自叹不如。开州玉同意让云乐留在南玉窟生活，也将云乐往後的去向交由本官判断。云乐是本官自小相交的好友，本官b任何人都希望他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龙玉军乃南易水州最骁勇的军队，渊族人不分男nV都是驭龙好手。云乐是非渊族人，本官不会同意他前往玉龙谷的。」

    渊樊仁肯定怎麽也没料到居然会是供玉人出面反对。源云乐低头拱手，为的是不想看见对方失望或愤怒的表情。

    「供玉人，此话当真？」

    「自然。」

    「你明知道云乐不会危害──」

    「云乐不会做的事情，本官从不担心。但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本官不会给那些小人机会。仁将军，你如果晓得云乐吃过的苦，就别再推他进火坑。」

    把话说绝、说Si了。送走客人後，厅堂就剩他们。不等源云乐开口，清晨和先发难。

    「不要谢我。不管你有多想离开南玉窟，龙玉军都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知道。」

    「知道？你的玉声听起来一点也不像知道！」

    清晨和一来气就砸了茶杯跟茶碗，跟渊樊仁离开时发青的脸sE几乎一样。这位龙将军跟侄子预计还要停留三日。

    源云乐解释着：「司群招我进湖淙军我都没答应了，怎麽可能去龙玉军。我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

    供玉人发出不屑的冷哼，还在生闷气。但在眯眼看源云乐收拾碗盘，忍不住皱眉。

    「你今天怎麽了？为什麽弄得这麽邋遢？不是去采岩人蔘吗？怎麽思绪跟玉声都乱哄哄的？嗯？岩人蔘都没采回来？有人给你捣蛋？」

    在听玉者面前，纷乱的思绪根本藏不住秘密。一提到岩人蔘，源云乐这才当头bAng喝。刚刚坐在旁边的四少爷，不就是害他丢失竹篓跟信笺、那个乘龙的小白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