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玉记番外篇行云流水02 (第1/1页)

    看到玉锦鲤的鱼苗全数翻肚，如浮冰般漂浮在池面上，源云乐捞起鱼屍，心里不免愧对这群殒命的鱼苗，莫可奈何的放掉池水。北方太冷，这种时节不管养什麽都太苛刻，得等开春後再重新来过。南玉窟地下泉水盐分偏高，即使靠淡海玉化成淡水，水质仍与南方有差异；加上冬日严寒，玉锦鲤生存不易。据说要在锦湖城培育玉锦鲤都相当困难，更何况是远在偏北的南玉窟。

    自从清晨和康复後，南玉窟的日常生活总算恢复平静。源云乐除了帮忙跑腿、处理各种杂事，剩下时间就是钻研养鱼。南玉窟在内陆区域，要吃海产并不方便。他在小鱼池养了几年的河虾、河蟹，今年开始尝试喂养第二族易水人的至宝──玉锦鲤。可惜他太异想天开，落得惨败收场。

    用木板将鱼池盖住，他换上保暖的棉袄衣、雪鞋，想趁雪停攀爬南玉窟後方的衡山山壁。山壁的地势不算高，但在冬日是冰天雪地，他知道如医官习惯在冬季去那里收成岩人蔘，他自告奋勇愿意帮忙。打发时间是原因之一，但他更是为了躲避留在远玉堂。再过半个月就是年节，有不少望族喜欢在年末拜访清晨和。他在远玉堂进出不免得与人打照面。有很多访客是以前收养过他的亲族。见到那些人总会g起不愉快的回忆，如今能把握机会离开远玉堂，他也不在乎山壁周遭有多冷了。

    在雪地中掘了一个多时辰，挖到约十条的岩人蔘，收获很不错，他还猎到几只山J。他在一处积雪少、能躲风的地方烤火取暖，一边烤山J，一边吃出发前琼娘捏给他的粟米团子。琼娘是个心好的小姑娘，清晨和本来就是Y晴不定的X子，病中时脾气更坏，一张嘴又不饶人。那日他被源云乐灌完汤药後没有回房，反而气冲冲地找琼娘要她帮忙洗漱，全怪那碗汤药有一半是淋在身上的。本来正在收行囊的琼娘自然心软下来。清晨和b谁都依赖琼娘的照料，就是嘴上不承认。明眼人都晓得，琼娘要不是心里有他又怎麽肯逆来顺受。

    今日没有下雪还有yAn光，就是风吹在身上仍是凛冽，可惜远面北方又有浓密的雪云在蠢蠢yu动。趁没有下雪的空档，源云乐朝火堆添加乾柴，取出一张泛h纸片端详，是一张残半的信笺。那天骆明来找他，他正好梦见儿时学剑的过往。源云乐对父母只剩下模糊的记忆，印象最深刻的是父亲舞剑的背影，与指导自己习剑的嗓音。

    记忆中的父亲似乎是随和的人，不论爬到多高的军阶都能与下属打成一片。他对父亲的首要记忆是剑，第二样便是字。过去在亲族之间流转生活，有很多自以为的长辈喜欢对他说教、指责他不成材，一定会提及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在同辈中是佼佼者，夸赞父亲是允文允武。但有关父母的遗物其实所剩无几，这张信笺还是他被逐出海淙军时，一位不记得名字的哥哥给的，说是父亲要写给母亲却来不及寄出，信笺浸过水，有大半的内容不见，只剩信末留言。据说父亲平日练字也最常练这四个字：行云流水。

    源云乐隐约记得这也是父亲的口头禅，总说T悟这四字就能练好剑法。可惜时隔多年，中间又经历许多的颠沛，他想不透字里行间的意思。但想透又如何？想不透又如何？能解答他心中疑惑的人早已不在。

    空有父亲留下的剑招，也练不成应有的神韵。

    说来也奇怪，每每端详父亲的手稿，彷佛能削减蓄积在心中的寂寞与愁苦。父亲的字有无拘无束的豪放，有随心所yu的泰然，他怎麽练也练不出来。

    这时一道Y影遮蔽住yAn光。源云乐以为又要下雪，想不到抬头竟是见到一头庞大的带翼大龙从天而降。龙翼扫起周围积雪，他根本躲不开，惨被掩盖。好在盖住的积雪不厚，他挣扎爬出来时隐约听见说话声响。

    「这里是南玉窟吧？」

    「看看下方海蓝sE的城镇，肯定是南玉窟不会错的！我头一次让玉龙飞这麽远呢！以後三哥再也不能笑话我了！」

    「有没有闻到好香的味道？是不是有人在烤东西吃啊？」

    「贪吃鬼！就知道吃！」

    钻出雪堆的源云乐冻得发抖，跟两名小夥子的欢笑声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两人乘坐大龙上，各有束成马尾的银白发丝，被源云乐的现身吓住，连大龙也发出戒备的低鸣。源云乐小时候曾在永灵都见过应龙，所以不觉得害怕。这条龙刚好是黛青sE，衬着雪景相当好看。可惜源云乐无心欣赏，他冷得受不了，而且装有岩人蔘跟山J的竹篓不见了，烤到一半的山J自然也被积雪埋没。

    「谁让你们一声不响的降在这里？以为这里是可以远游的地方吗？」

    他的态度很不友善，让初次见面的二人m0不着头绪。

    「狂徒！不许……不许对我家少爷无礼！」

    既然能C控应龙，肯定是渊族人，观察他们的衣饰打扮，十有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指责源云乐的是仆役，骂起人来很是理直气壮。源云乐打量他们细皮nEnGr0U的模样，判定他们不可能是龙玉军的成员，想必是为了寻乐子刻意高调乘飞龙出门。源云乐一向讨厌这种人，正在气头上的他弯身在积雪中翻找竹篓。

    山J找不到就算了，起码得把岩人蔘带回去给如医官。

    「这位兄长，您弄丢东西了？我的玉龙很擅长闻气味，要不要帮忙？」

    这位少爷还算懂礼数，偏偏源云乐相应不理。

    「少爷，别搭理这种人了。身为是易水人居然不留发、不紮发髻。老爷最忌讳与这种人往来。您不是还要让三少爷大吃一惊吗？」

    源云乐向来不喜欢留发、束发，头发顶多长过肩就不肯再留，有时又偷懒不修边幅，难怪仆役会对他露出鄙夷的神情。虽然听了仆役的话，这位少爷倒也没有立刻飞走。

    「兄长，小弟会在南玉窟暂居三日左右。若您需要帮忙，请上远玉堂指名留话给樊家四少爷。先告辞了！」

    黛青sE的带翼大龙呼啸而过，又卷起另一波积雪。源云乐找了大半天就是没找到竹篓，偏那麽不巧，北方浓密云雾带来风雪。这场风雪起码得吹上三天，更不可能找到竹篓了。就在准备下山时，他惊觉有样更重要的东西也不翼而飞。

    那张写有父亲手稿的信笺。

    等源云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房，天sE早就暗下来。方才他先绕去向如医官道歉，怪他没办法找回丢失的竹篓。如医官没有苛责，还提醒他脸上、手上都有冻伤，手指更是冻裂流血，赶紧帮他包紮，还给膏药说要按时敷。虽然如医官是好心，但源云乐只觉得惭愧。在发现信笺不见後，他发疯似的到处翻找，恨不得能把整座山都掀过来，根本无心找竹篓。

    正好骆明提着灯出现在门口，照亮源云乐落寞的神情和伤势。他推说没事，想把身上肮脏的衣袍换下来。

    「云乐大哥可回来了。远玉堂有访客，访客指名想见云乐大哥。从午後就等到现在。」

    访客？源云乐跟清晨和早有默契，清晨和通常会主动帮他挡掉令人不愉快的会面。

    骆明解释着：「琼娘jiejie说对方是龙将军，供玉人不好直接婉拒。既然云乐大哥在，不如去见一见吧！琼娘jiejie说今晚要炖汤，就等你跟供玉人开饭。」

    听到对方有龙将军的头衔，源云乐心里不禁一沉。人都找上门，他y要躲也不是办法。他决定不换衣服，还用手抓黑炭，故意把脸上、身上抹得脏兮兮。

    「云乐大哥，你这是……」

    不管骆明有多吃惊，源云乐就这样朝远玉堂走去。